四爷目光闪了闪,叫上苏培盛,没多时,府里人就知道,四爷进宫去了。
毗邻而居的八爷同样也是知道了。
正同八爷喝茶的九爷楞了。“老四怎么会突然进宫去”迎驾时,皇阿玛的冷脸和避而不见,老四不可能不知道。明显是躲着老四,为了什么,当然是不想四哥为太子求情。
一国储君无论是立还是废,都是兹事体大,稍一不慎,就会动摇国本,便是康熙再面对羽翼渐丰,只要他这个皇阿玛不反对,哪怕直接登基为帝都不会有太大阻力时的太子时,也是算了又算,筹划多时,再敢动手。
可见康熙废太子的阻力有多大,这一路回京,为太子求情不平的人不在少数,多一个老四,也不算意外,甚至还在意料之中。
康熙对老四避而不见,本以为他能懂。
可但四爷再一次跪在面前,康熙的面色非常复杂。
“朕以为你会是个懂事的。”对废太子有情有义,那么他这个废了亲儿子的皇阿玛又成什么
“儿臣不敢。”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康熙看着四爷冷笑连连“朕不想见你,你竟不知缘由你以为只
有你同废太子兄弟情深难不成朕这么多年疼废太子的心被狗啃了不成废太子他就是有罪,不法祖德,不遵朕训,身为太子不思为朕分担,与人勾结,肆恶虐众,暴力淫”
“皇阿玛。”四爷双手攥成拳头,在康熙看来时,重重叩首“儿臣不敢,可废二哥便是有再多的错,那也是皇阿玛的儿子,儿臣的皇兄。”同皇阿玛说废太子无罪四爷说不出这种把黑说白的事情。
康熙敢把太子的罪行昭告天下,自然是“有理有据”。
说皇帝错皇帝不会有错,错的只会是别人。
那只能是皇阿玛错了。
当爹的再气不孝子,那也是亲儿子。
同样的,当弟弟的,说放弃兄弟就放弃,那前面三十年,四爷同太子的感情那真的是被狗吃了。
“皇阿玛,儿臣不求能见到二哥,儿臣就是想送些东西过去。”
康熙大怒“废太子即便罪不可赦,朕难不成还克扣自己的亲子不成”
四爷张了张嘴,趴俯地上久久无言。
克扣二哥吗
皇阿玛不会开口的。
可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痛打落水狗的人,从毓庆宫搬去咸安宫,便是四爷未曾进宫亲眼所见,可当时禁卫军把毓庆宫里的废太子一行人送到咸安宫时,她们身上可不曾有任何一只包袱。
废太子有罪,其罪可诛,那毓庆宫里焉能说不会有罪证
若是被趁机带走哪怕一张信纸一个物件,这些看守的侍卫们不但头上官帽不保,怕是那脑袋也得搬家。
而咸安宫,自然也是被收拾过。
四爷深思熟虑后,放弃了让人把东西偷渡进去,他怕这回,不说皇阿玛,就是几个兄弟们都看着呢。
四爷不能不顾及府中家人的性命,可要什么都不做呢莫说这世界上没有十分肯定的事情,皇帝被赶下台都要重登大宝的可能性,何况太子。况且这么多年,他同太子的感情也不是作假。
若是什么都不做,怕是再许多人眼中,真要成那冷心冷肺的四贝勒爷了。
过了许久,四爷终于被梁九功送出乾清殿。
四爷走出去几步,就回过身站好。
梁九功见状就笑道“四爷放心,您的东西,奴才一定一件不少地
送去咸安宫。”那么一大包袱,难为四爷一个大男人考虑周全,底下人去检查一时半会还不能结束。梁九功这才没说马上送去,只是他说的话就像一个信号,传去后,那些背地里像做手脚的人不得不多思量一下,看看是否得不偿失。
四爷要的也不外乎如此。
至少皇阿玛应允了,代表哪怕太子被废,但并没有彻底被放弃。虽仍旧不能见到二哥,四爷的脚步仍旧轻盈许多。
四爷心情大好,前脚才离开月精门,后脚就有人匆匆赶过来,得知四爷已经离开,只得跺跺脚,回永和宫复命。
四爷出了宫,先去了十三的府邸。
十三爷是前两年开的府邸,好位置都被前头的几个哥哥占去了,等轮到他的时候,虽也有一个府邸不错,可这不是还有老十四嘛。有德妃在后宫周旋,十三爷又惦记同四爷的感情,不愿四哥为难,发挥孔融让梨的精神先让十四挑选,等轮到他时,就矮个里挑高个,因而选的位置就离四爷府远了一些。
这一东一西,等从十三府里回来,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眼看着穿过垂花门,往内院里去了,苏培盛招手叫来跑腿的小厮,正打算让人去通知四福晋,四爷脚步一转,往东跨院去了。
苏培盛那嘴巴张的,飞虫都要往里面钻了。
他只来得及大口咽下,甩着两只腿飞快地追了过去。
得了,也别说找人提醒去了。
兴许爷就喜欢给人惊喜呢,虽然素来是惊吓的时候比较多一些,但好歹伺候的人都有几分眼色,哪怕不知道爷来不来,都会提早有人望风,就是为了避免被撞见什么。这种事情,苏培盛见得可多了,多半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真撞到了,要是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爷还真能为这些同福晋、李侧福晋置气
不能的。
苏培盛才想着飞蓝和沉绿两个都是聪明的,再不济不是还有个重紫,再者陈嬷嬷那年岁也不能白长的,这种事情合该身经百战。
只他注定是失望了。
东跨院里安安静静的,只有暖阁的位置有一束暖光,看门的婆子搬了张小杌贴着墙坐下打盹。
四爷经过的时候,脚步一顿,想到殊兰的性子,摇摇头,
快步往院子里走去。
苏培盛见状,把才踢出去的脚又悄悄收回来。
“哎呦,爷。”从小厨房里提了个食盒出来的孙无用惊叫一声,差点把里面的东西都洒出去了。
“怎么回事莽莽撞撞的。”四爷已经往屋里去了,苏培盛轻斥一句,就留了后脑勺给孙无用看。
孙无用一拍脑袋,赶忙跟过去。
屋子里面,殊兰这边自然也听到动静,许是身体缘故,孙无用的声音尖锐,那突然喊起来的声音,在暮色中还是有点吓人的。
这边殊兰才从暖阁的帘子下面钻出来,四爷已经迈进门槛。
“阿玛。”殊兰笑着过去请安。
四爷心情愉悦地嗯了一声,抬脚就往暖阁里面去。
殊兰一面朝才进来的苏培盛打眼色,一面追着四爷往里面跑。真的是奇了怪了,要说四爷来东跨院,那是应当的,整个府里哪一个地方他不能去。可除了殊兰来的第一、第二天,接下来两三天可是一直没见到人。
四爷很忙,忙倒吃饭睡觉的时间未必都能挤出来留给后院的女人,何况殊兰这个女儿了,便是住在前院的弘昀,有时候一天里想要见到邬思道容易,可见四爷那还得碰运气呢。
多好笑,当孩子的见亲爹还跟买彩票似的。
显然今天,殊兰是中大奖了。
她跑进去后,四爷已经坐下,飞蓝上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