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兰夺过茶碗, 朝愣神的四爷娇俏一笑后,吩咐飞蓝“晌午不是说小厨房熬了绿豆汤去端一碗过来,这大热天的, 喝茶容易心热。”
飞蓝没动, 只看着四爷。
殊兰神情慌张,像似不明白缘由,迟疑了好一会儿后,才小小声地问道“阿玛不喜欢绿豆汤吗我女儿不知道。”
身为皇子,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告诫过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的喜好。殊兰要真是现在就知道,四爷才要怀疑。
“不会。”四爷没有说喜欢或是不喜欢, 转而看向飞蓝, 语气冰冷,跟带着冰棱子似的“没听格格的话要是耳朵不顶用, 腿脚不便, 那就都不要了。”
飞蓝吓得趴跪在地, 那额头跟铁球似地砸在地上。
这是四爷第一次在殊兰面前展现出他冷酷无情的一面。
殊兰有些发懵。
“怕了”四爷勾了勾唇角,笑容要多薄凉就有多薄凉。
殊兰晃了晃脑袋,在四爷的注视下, 老老实实地回答“吓了一大跳, 不怎么习惯。”便是现在还小脸苍白, 只小手仍旧固执地抱住四爷的胳膊。
那身体一颤一颤地, 可见还真是个老实的。
四爷沉默了一瞬,冷哼道“还不滚下去。”话音一落,殊兰就摆出要滚的动作。
四爷无语地瞪了她一眼,把人拉回身边站好。
飞蓝的身子抖了抖,起身的时候一个踉跄,又险险站好, 朝四爷和殊兰行了礼后,后退着出了暖阁。
帘子一落下,就看到沉绿焦虑的表情。
飞蓝眼眶蓦地红了,她以为自己会死呢。
重紫眼神冰冷,不发一言地把身后的轻红挡得严严实实的,站在旁边的陈嬷嬷轻叹一声,推了推重紫“还不带去小厨房,爷还等着呢。”真以为出来了这茬事情就过去了再委屈也得擦干眼泪进去完成格格交代的差事,否则就真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可哪里那么好回去,她们已经有了明面的身份,真走了还不知道要被送去哪里。
苏培盛同陈嬷嬷低声说道“丫鬟要是不懂事,丢出去就是了。”人是他选的,出了差错,便是他也要吃挂落,还不如直接换个好的回来。
旁边的
沉绿听得小脸发白。
陈嬷嬷余光瞧见,朝苏培盛笑了笑解释“格格才来不好有太大动作,能教好的话就再教教,格格这不是有我嘛。”她也是怕四爷一个恼怒真把飞蓝换走,想借苏培盛委婉表达自己的意思。飞蓝、沉绿来东跨院有几日了,同轻红、重紫之间相处得可以说是非常愉快。
按理说,不必太过试探,但殊兰认为你可以背地里监视我的举动,但明面上你是我的人,若是连主子的话都不听,那还能叫主仆嘛。
当然今天的事情,只能说是误打误撞,正好撞上了。
若飞蓝能及早醒悟,殊兰自然希望往后的日子合作愉快,若是不能,一个丫鬟,再换便是。
堂屋里,从飞蓝出去,帘子外没了声音后,殊兰就跪下来坦白从宽了。
四爷冷笑“你这胆子还挺大的连爷都敢算计”
“一开始我不是也没想到嘛,再说了这事那不还得阿玛您自个儿愿意配合我才行。”她这点小把戏一开始蒙蒙人还行,事后总会想明白的。
殊兰压根没想瞒“就是没想到阿玛会发这么大的火。”也不对,殊兰歪了歪脑袋,其实是飞蓝的反应更大了些,这也只能说四爷积威甚深。
四爷给气乐了“听你的意思,敢情还是爷的错。”他这是为了谁
“那不能。”殊兰回答地振振有词“阿玛怎么能错阿玛只是太过担心殊兰了。”
“爷要不呢”
“啊”这什么问题
殊兰企图装傻,蒙混过关。
四爷却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见逃不过,殊兰耷拉下小脸,一字一句地回答“那也不能是阿玛的错,阿玛肯定是想借着机会考验女儿呢,不管哪个都是为了女儿好。”
四爷哼声“油嘴滑舌。”
也不知道是像谁太子二哥那不能,从小到大就没见他受过委屈,便是皇阿玛那边也不见他要去讨好,除了这次,可这次皇阿玛雷厉风行,有哪有太子讨好的机会或者二哥知道,便是讨好,也不能更改皇阿玛废除他储君之位的决心。
四爷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殊兰正要说话,帘子外面响起飞蓝的声音。
殊兰过去掀开帘子。
除去眼角那已经不怎么
明显的红痕,飞蓝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
“格格,绿豆汤端来了。”说话的语气和态度,比从前又恭敬了一些。
殊兰不留痕迹地看向陈嬷嬷,陈嬷嬷朝重紫看了看。
同样是四爷给的人,殊兰当然会信任重紫一些。之前还奇怪重紫和飞蓝、沉绿竟是互相不认识,现在觉得反而这样更好。她也不必担心重紫同飞蓝、沉绿抱成团,至于后面这两个丫鬟,还是能用就先用着。
四爷的人,总比四福晋亦或是其他的人好。
殊兰侧过身,让飞蓝进去。
四爷敲了敲桌面,言道“下不为例。”把人放到殊兰旁边当然有监视作用,到底不是亲女儿,过往的七年时间,哪怕小庵堂里的人被反复审讯过,该有的一丝谨慎还是在的。可四爷今日心情不错,虽没有见到二哥,却也从今日面见的对话中窥探出皇阿玛的心思。废黜太子是形势所迫,便是皇帝也担心事情不受掌控。可同样的,对二哥,皇阿玛也是有愧疚的,一个太子被废日后面临的困难和险阻是可以预见的。如今不过是暂时放不下脸面,但过了今日,想来二哥那边会好过许多。
不就是顶着皇阿玛的冷脸多递几次台阶嘛。
四爷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对那个位置他当然也是渴望,但二哥还在,他就不能有动作。如今看清了皇阿玛真正的想法,知道二哥哪怕如今被废黜,却未必被彻底放弃的事实后。
四爷按下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四爷的晚饭是留在东跨院用的,苏培盛在旁边服侍,眼睁睁地看着爷比平日多用了半碗饭,热泪盈眶地差点要给殊兰磕头了。
四爷苦夏,一到天气热的时候,就有些不好伺候。
便是灶上的人绞尽脑汁的想法子,可主子吃不进去,你还能怎么着,硬塞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府里的人只要和四爷一起用膳,就都变成小鸟胃口,一个吃得比一个少,弄得一阵风吹过来,苏培盛都要担心会不会把四爷府的主子们给刮跑了。
当然吹跑是不可能的。
可不妨碍苏培盛在心里猛地又把殊兰往上拔高了几个度。
用过晚饭后,四爷就从东跨院离开。
毕竟晚上了,虽说是父女,可也不好
在殊兰这里多留,有些糟心的话是一般人想不出来的。
何况两个人又不是真的父女,四爷在这种事上是不会让自己犯错,因而除了殊兰才来的那两日,就一直没怎么往东跨院里来。今日也是兴致上头,等到了东跨院了,又不好马上离开,否则没事也要弄出事情来。
四爷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悄悄为殊兰着想了。
“爷,晚上要去哪个院”苏培盛小声提醒。
人都进了内院了,再回前院就有些不合适,当然四爷任性,那也是谁都不敢埋怨,可东跨院那位呢
在殊兰不知道的时候,苏培盛也悄悄帮了她一把。
她是第二天知道,四爷昨夜留宿在武氏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