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南书房,自来是走回去,今日亦然。不论习练骑射还是拳脚功夫,消耗的体力太大,若是当即坐轿辇一动不动,偶尔,皇帝的腿会抽筋儿。
君臣两个一面走,一面闲闲地说话。
走出去好一段,皇帝红扑扑的小脸儿恢复如常,体力缓过来了,却停下脚步,张着手臂对孟观潮道:“四叔,抱。”
“……”孟观潮嘴角一抽,转头要唤宫人给皇帝摆驾。九岁了,怎么好意思的?
皇帝却在他出声之前改口,“算了,我们继续走吧。”
孟观潮嗯了一声,举步前行。
皇帝起先好好儿的,过了一会儿,便开始踢踢踏踏地走路。
孟观潮侧头看他一次,皇帝就收敛一次,不消片刻就又用鞋底蹭着路面走。
孟观潮索性不再理会。
又过了一阵,皇帝开始气喘吁吁的,显得很累的样子。
孟观潮抿了抿唇,转头寻宫人,皇帝却再一次阻止,小胖手握住他手指,“不要。”
“……”孟观潮睨着他。
“四叔。”皇帝眼巴巴地看着他。
孟观潮叹气,俯身捞起这小胖孩儿。
皇帝立时笑起来,猴到他身上,“四叔最好了。”
孟观潮却说:“做戏的工夫太差。”
皇帝搂住他颈子,开心地笑,“我知道,就等着四叔看不下去。”
“……”孟观潮到底是没忍住,手掌轻轻在他背部一拍,轻声道,“下不为例。多大了?”
“嗯!”皇帝笑嘻嘻的,把下巴颏儿安置在四叔肩头,眼神狡黠。
下不为例?到时再说。
记事起就黏着四叔,最喜欢他抱着自己。
所以,他讨厌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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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孟观潮要迟一些回府,派人传话回来。
常有的事,太夫人与徐幼微自是不在意。
徐幼微陪着太夫人用膳,饭后等旁人散尽,婆媳两个闲话家常。
近亥时,幼微回到卿云斋。
走到正屋廊间,看到孟观潮站在棋桌前,缓缓落子。
离近了,见他手里一把黑子,棋盘上错落着的亦只有黑子。
自然不是下棋,而是在梳理什么事情的脉络。
徐幼微见他神色冷凝,便没打扰,径自回了正屋,照常洗漱歇下。
到他歇在身边,被他揽入怀里的时候,她随口问道:“在筹划什么事情么?”
“嗯。坑挖好了,就等着那三个往里跳。”他说。
徐幼微哦了一声,之后开始认真斟酌那件事,“从哪方面着手的?”
“在官场的,泯灭于官场;在家中的,落魄于庶务。”孟观潮语气至为平静。
“他们的儿女——”
“顺理成章的罪名,疑心再重,对我也只是存疑而已。除了文晖,没秉承其父的偏激固执,不难安抚。文晖,大抵要陪着老大,不能留。”
“哦。”徐幼微暗自长长地透了一口气。他给予的答复,已是最好。随后就想通了一事,“其实,你是心肠最柔软的人。”孟文晖,死不足惜,她说的是他对其余侄子侄女的照拂——他何尝不是为了那些人,才费尽心思地布局?
孟观潮讶然,片刻后,勾过她索吻。
他一直在忍着寻常人不能忍的事,一直在对打着亲友之名肆无忌惮利用算计他的人给予宽和。
没有人愿意明白,只有人愿意看到他忍无可忍之后的狠辣。百般诟病。
可是,小妻子懂得他。
这份懂得,弥足珍贵。
是他从不曾奢望过的。
缠绵悱恻的亲吻,加深,再加深,让彼此偶尔不可控制地轻轻颤栗,让他无法克制,有了要她的欲念。
可那怎么成?
他与她拉开一点距离,晃了晃颈子,放开她。
她却在此时缠住他,不顾发烧的面颊,吞吞吐吐地道:“其实,我们……可以圆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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