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雅仍旧不服输,“我乐意!我就要去他们那儿闹腾,你丢了官,咱们一起随我去江南找我哥哥!”
程少卿并未再说什么,自从孙雅来了之后,他就越发沉默。有时候是沉默的看书,有时候是发呆。以往与崔然在一起,二人都是聪明人,从不需要争执的面红耳赤,只是一笑之间就能明白对方心意,一个眼神就可以心灵交汇。
要让崔然来说,程少卿就是犯了男人通病,被迫分开的都是好的,主动送上门的都是可要可不要的。
程少卿与孙雅的婚事极其仓促,而又敷衍。
来贺喜的大多是小官员,像是侯府国公府,来的都很少,瑞亲王府的礼物,只有程侧妃送了,还是明显打着程侧妃名号送来的。这就说明什么?瑞亲王府不愿意与你程家再有牵扯,你妹妹送礼物来,那便送,我瑞王府知道,也不愿搭理你!
这礼物一到,离开的人更多了。
孙雅依旧沉浸在喜悦之中,这些人走了就走了,不能改变她成了官太太的事实。这一日,雪下得尤其大,京城的冬日在崔然心里,是最冷的一年。
程少卿成婚这一日,朱承瑾尤其担心崔然,几个人缠着崔然让她教着绣花儿,宫里却突然传来了消息,说是最近京城少了喜气,要冲冲喜,但是皇家还未嫁的适龄的便只有淳安和景豫。
短时间内让太后匆忙嫁孙女,太后也是不愿意的,所以只是定下了具体日子,而不是敷衍的年后、如春。
来报信的一脸喜气:“恭喜郡主,太后叫奴才先传旨,今儿啊天不好,郡主就别进宫谢恩了,等过几日雪停了再去!”
“我巴不得明儿雪就停下,好进宫给皇祖母和皇伯父好好谢恩。”朱承瑾随口说了一句玩笑话,给了这老太监打赏,又嘱咐奴才仔细点将他送回了宫。几个人又是一起闹腾不提,连崔然也久违的真心笑了起来:“我原以为今儿听不见什么好消息了,这却让奴婢们都为郡主开心,我看,这鸳鸯戏水可是要绣起来了。”
这太监回了宫,将景豫郡主的话原原本本都告诉给了太后,太后又是不舍又欣喜,道:“这丫头,老天爷可快如了她的意,将这大雪停了吧。”
“太后娘娘金口玉言,郡主富贵荣华,您二位开了口,这即使不想停,明儿一睁眼呐,也得停了,这京城啊,离看见太阳的日子可不远了。”
或许是冲喜的原因,或许是看在百姓实在是太苦了的原因。
这话从宫里传到个人耳朵里不过用了一下午,大多数人心里嗤笑,她说停就能停了?景豫郡主因着上朝之事被不少人嫉恨着呢,心里都不以为是。
第二日,朱承瑾还没睡醒,迷迷糊糊就听嘈杂声音传来。满堂笑的尤其清亮,紧接着就是推门进屋的声响!
“郡主!雪停了!”
在朱承瑾清醒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也太巧了吧?
☆、第一百六十二章、薄情张生
不论是烧死妖孽,还是皇家冲喜,一连下了二十多日的大雪,总算是停了。
朱承瑾甫一出门,就看见满院子铺裹的白色尚未消融,阳光洒下来,无疑是驱散了每个人心头阴霾。瑞亲王府里,京城里,到处都是欢呼而又雀跃的声音。
灾难苦痛被深埋雪下又被阳光消融,纳了祸国妖姬进宫的昏君又成了圣明天子,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朱承瑾的婚期定了下来,白潋滟编的那出戏,也已然落幕。此刻京中谁人不说“张生”是个彻彻底底的负心汉、薄情郎呢。
要说畅快的,还有一人,便是端云公主。
她眼见着章迎秋从丞相嫡女,变成如今的官员之女,嫡不嫡,庶不庶。闻府的奴才原先还有些巴结着她,如今一看章青云被皇帝从相位上给撤了下来,端云公主又是摆明了不喜欢这个姨娘,对付起章迎秋是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章迎秋一开始还能哭着跑回娘家,渐渐地就不行了。闻夫人淡淡一句:“哪有成了亲还总是往娘家跑的道理。”堵上了她的路,还想走?闻夫人都不用问过闻衍之,与端云公主二人就可收拾了她。
或许也是这段日子过的太舒服了,端云谁不好结交,偏偏与孙雅打得火热。
消息传到朱承瑾耳朵里,朱承瑾彼时正看齐行远与楚清和下棋,不由冷哼一句,“蠢货。”
齐行远捏着棋子愣了半天,“不……我知道我输了十几局了表妹你也不用这么打击我吧,好歹我上一局差点儿将了老楚的军呢。”
“不是说你,”朱承瑾道,“别揽锅上身了,不过你也是不适合下棋,上一局楚世子让了你双军一炮,你还被人家杀的片甲不留。”
“这怎么能怪到我身上,”齐行远十分不服,“你看你看,棋品如人品吧,老楚这人阴的……哟!谁掐我呢?”
除了朱承瑾,还有谁敢掐齐世子。
齐行远郁郁寡欢:“不下了不下了,妹妹还没嫁人,胳膊肘就拐到别人那儿了,这棋下起来没意思。”说着把楚清和胜局明显的一盘棋给抛弃了。
楚清和并没说什么,齐行远性格如此,天然洒脱,并非什么坏事。
朱承瑾这才道:“刚才满堂跟我说,端云那日‘碰巧’遇到了孙雅,二人相谈甚欢,最后分别的时候,端云的婢女‘不小心’透露了公主的身份。如今孙雅正费尽心思巴住这个贵人呢。”
偶遇,相谈甚欢后才低调而谦逊的表明自己高贵身份,端云用这一套,高段数的是套路不到,像孙雅这种,却是一骗一个准儿。
“可不是蠢货吗,那孙雅就是没长脑子,给陌生男人送妾,这哪是什么闺阁女子做出来的事儿。”齐行远嘟囔不已,他到现在一想到孙雅这名字还会回忆起噩梦一样的日子。
朱承瑾淡淡扬眉,楚清和立刻道:“并非孙雅。”
齐行远觉得眼睛有些疼,有些干涩,眨了眨道:“不是孙雅?那还能有谁……端云?”
“可不就是自作聪明的端云公主,现在全京城都知道,孙雅跑到我瑞亲王府门口撒泼,程少卿是程侧妃的亲戚,成了亲我们王府只当是不知道。就算这些,端云都不知道,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是凭她那眼比天高的性子,能看上孙雅那个脾气脑子?”别说朱承瑾了,京里大大小小官员夫人,有些脑子的全都看了出来。
还有人挺同情程少卿的。
可不是吗,这大好前程摆在眼前了。跟瑞亲王府好不容易搭上的关系,妹妹不惹事,与崔然好事将成,那可不仅是在郡主面前露脸,崔然在太后皇后与公主贵妇面前也都是颇有几分面子的。娶了个崔然与娶个孙雅回家,哪个好处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可是若是不娶孙雅,她闹起来,程少卿也得不了什么好处就是了。
这种说法很多,让人听了不过发笑,朱承瑾更是道:“难不成依着孙雅心意,程少卿娶了他,便会有好处一样。等着吧,下一个不定得罪谁呢。”
孙雅到底不是寻常人,人家得罪,得罪一个两个便顶了天。
她一气儿得罪了一串贵妇人。
要说这事儿,还得从白潋滟身上开始说起。
白潋滟自从合离之后,日子过得更为舒坦,带儿子养花弄草,看中了首饰就给自己买首饰,看中了布料就给儿子裁衣服。时不时收拾一下家里东西,她们这些府邸里,每年都给奴才做新衣服,却总有多的。有时候便会堆在那儿,正巧今年做棉衣,白潋滟就给巡城的那些兵丁们也都加了一身。白家虽然败落,她那些嫁妆可不比一座王府要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