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锋辞了张谆三人自去净室探望,却见妻子怀中搂着饮霜早已睡去,哪敢出声惊扰,只轻轻坐在榻边看她母子二人。
他自呆坐了两个时辰,饮霜哭声皱起,上官月本在熟睡立时醒转过来,却见林锋正怀抱饮霜哄着,心内只当是丈夫逗弄孩子,口中不由道:“好端端的,你又来作弄他作甚么?”
林锋道:“不对,不对,霜儿浑身发烫……”
说话间已将内力度入饮霜体内,旋即面容一惊,口中道:“炎煞掌内力!”
数月以前上官月曾受炎煞掌,虽有林锋涤心净体功内力降服,却不料这两月功夫火毒尽数入了饮霜体内。
饮霜身在母体之中时,尚有母亲同他阴阳调和,以致火毒之害并未外显,此刻脱离母体成了至阳之躯,火毒之害立时便现。
林锋道:“月儿,你抱好孩子,我有一法或可一试。”
言罢将饮霜递在妻子怀中,旋即除了爱子上身衣物,右手剑指轻触饮霜左乳天池穴,左手与他中冲穴相抵,以涤心净体功内力包裹饮霜体内火毒归于自己体内。
他自入了鼻祖境界以来,每每提旁人传度内力时,胸腹虽皆有胀闷痛楚,却终究可忍。
今次又推内力进入儿子体中,丹田胀痛远胜已往,胸中气血翻涌只欲作呕。
林锋强忍痛楚,替儿子祛除手厥阴心包经火毒护住心脉,随即又如法炮制祛除手少阴心经与手太阴肺经火毒,手三阴经火毒一去,饮霜体内燥气便退了大半。
他只顾着饮霜安危,却忘了当年自己服食阴火灵芝,体内亦有火毒。此刻阴火灵芝火毒遭炎煞掌火毒一激,立时便觉奇经八脉燥热难耐。
林锋只当是饮霜体内火毒太盛,也未做留意,只管将儿子体内火毒推入自己体内。
时辰一久,便觉热气渐由奇经八脉汇入十二正经,眼前一片漆黑金星乱撞,胸中呕意更盛,不觉口中已有黑紫淤血点点滴出。
上官月见状正要度过内力相助,却见丈夫摇头皱眉,口中咬牙道:“你才产下霜儿,不可胡乱动用内力。”
林锋一语道罢,又将饮霜手少阳三焦经火毒推入体内。此刻饮霜体内四经火毒消弭,热状已退哭声渐止,在母亲怀中安然睡去。
只是苦了他父亲,奇经八脉内力乱走几乎入魔,新旧火毒发作经脉之中燥火难熄,待要再推饮霜手三阳经余下两条正经火毒时,内力已全不受控,一口鲜血由口中喷出溅了满榻。
他默默拭血盘膝坐定,自以心法调息理气,半晌张目却见眼底英华黯淡,想来内力大有减损。
上官月关切道:“锋哥,如何?”
林锋微一摇头道:“火毒太盛一时难清,可单凭霜儿体内炎煞掌火毒,决计不能如此棘手。”
上官月略作思索,口中道:“孙叔叔昔年为除血蛊,曾与你服了阴火灵芝,莫非是阴火灵芝火毒犹存之故?”
林锋轻道:“多是如此罢。霜儿现下已无大碍,只是遭此大难,日后断要身体虚弱,唯有同我好好修行内功再佐以药石,两者相补方得体健。”
《雍史•林饮霜传》云:“饮霜者,王嫡长子也。幼罹天疾而体弱,王返中原数载得愈。”
这厢饮霜发热,丫鬟也知小少爷事大,急报与张谆知晓。待神剑手赶来正待抬手扣门,却听到林锋“两者相补方得体健”八字,当下不由心内暗道:“倘能寻个法子就他孩儿性命,何愁这一双人不为我所用?”
他心内拿定了主意,这才扣门入内询问,又嘘寒问暖一阵这才离去。
时如白驹过隙,距饮霜出世不觉已过了六年,便是女儿饮月也有半岁年纪。
这些年来林氏夫妇四处求医问药,兼有林锋替饮霜祛除火毒,虽偶有发热却也不似早年那般危及性命。
林锋虽从不传授饮霜拳脚武功,然则上官月却耐不住儿子撒娇,背着丈夫传授了不少功夫。
平日饮霜同县内孩童玩耍时,稍有不合他心意之事,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教打的孩子虽较他年长,奈何饮霜有林锋所传上乘内功,所习拳脚又是中原武林上乘招式,岂是几个孩子可挡的?
孩子回家鼻青脸肿,家人见吃了苦头,不免找上门来。
林锋屡欲惩戒,却又为上官月所阻,只得赔人银两治伤,对饮霜斥责一顿了事。
饮霜则因他母亲溺爱,愈发得有恃无恐起来。
这一日饮霜下手确实太重,竟将两个长他五岁的孩子打折了胳膊,四邻寻上门来,林锋又免不得赔罪奉银。
待他将两家人送走,径自入了正堂落座,唤来侍奉饮霜的丫鬟如月,命她寻了儿子过来。
不多时便见如月带着饮霜入了正堂,林锋道:“如月,你先退下罢。霜儿,你来。”
饮霜平日惹祸总要吃爹爹一顿斥责,心中早有打算。怎知林锋却和颜悦色要他上前,难免有些忐忑,一时不敢动弹,只盼着他母亲速速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