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女莫若母,苏远芳颔颐,冁然道:「随你。不过,你大闹天香楼,已使孝亲王三兄弟与东漠王族硬抵上,而你在天水一阁的失踪,必然惹大这场嫌争。再回去,只能是更加复杂的局面。而且,未来的不远,朝堂必有异动,届时,我怕你抽身更难。」
「不如,」期期艾艾地,谌恕开口,「我替墨儿回去?」
呃?四只美眸齐齐投射了过来。
「冷娃娃,原来你水土不服吃坏的不是肚子哦?」是脑子。
谌恕瞪她一眼,「我只是想,依你的脾气,怕是……」
「我明白啦,」谌墨拍案,「你定是又将自己附到鸳鸯蝴蝶小书里的佳人身上去了:迫於世俗,不能爱其所爱,为断情绝念,於是乎嫁予他人,这一个情天恨海,好生了得!」
「你你……少胡说,你……」薄红了玉颊,涩僵了唇舌,「我不是,我只是……」
冯远芳心下了然:「恕儿你喜欢上什么人了么?是为娘那个油嘴滑舌的小叔?」
「我——」谌恕当即面色苍白。
「卟~~」冯远芳忍俊不禁,「你妹子说得没错,你还真将自己设想得如此悲苦了?喜欢上就喜欢上,那个混帐小子虽然配不上我的女儿,便若你们彼此有心,谁又能阻得了?」
「可是……」
「没有可是。这世间事原本简单,是世间人执意化简为繁,衍生枝节。」将这个女儿轻揽臂弯侧,「想爱就爱,不爱就舍,哪有恁多的条条框框大仁大义需要你去维护?作茧自缚者,於人无尤,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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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云山庄庄主云入岳,少年时曾执剑江湖,博得个「玉面剑客」名号。三十岁时娶妻退隐,安心打理了祖业商号,近一年,又将大部决策之责转移二弟云入霄肩上,向一只名副其实的闲云野鹤迈近了。
「远芳,远芳!」兴冲冲,步匆匆,偷得浮生半日,到后院寻找妻子芳踪。
「禀庄主。」有小婢屈膝一礼,「奴婢看到夫人往了后山方向。」
必然是去赏第一拨早梅去了。云入岳动用轻功,疾掠寻妻。
后山梅林,有几株早梅已透绯意。离着尚远,已见那道橘色妙影立於梅树下。他心头一喜,但涌来的笑容却在睇清与爱妻对面而立的人时,僵在当场。
「干若翰,你竟敢还来缠我爱妻?」人到,声到,掌风也到,意欲给肖想者当头痛歼。
「云入岳,你还是那个毛头稚子愣头青,真不知芳儿看上了你哪里!」伯若翰迎击之际,未忘出言讥讽。虽则说,失去心爱之人,错在他后悔的速度逊於了芳儿决裂的速度,但这个毛头小子贼心不死的十年觊觎以至后来的趁虚而入,罪不可没。
「住嘴,不准你如此唤我娘子,请你称她一声云夫人!」
「我与芳儿相爱时,你胎毛还没褪个干净,你有何资格管我与芳儿的事!」
「我是远芳的相公,是她的夫君,这世上,谁能有人比我更有资格清除她身边的无耻之徒!」
「毛头小子,……」
「无耻之徒,……」
这厢龙争虎斗,那厢有人倚树俏立,兴趣满满。
「娘,酒,村口老蔡伯才出土的十八年女儿红喔。」再添一对赏戏的水眸。
「好墨墨。」苏远芳接来琉璃壶,仰首就饮。
「左贤王的掌法又精进了。」谌墨轻车熟路的评头论足,「云庄主的功力也深厚了不少。」
「观棋莫语。」
「是,娘教诲得是……嗯,云庄主的闲云掌不及干王子的西域凌罗掌狠厉,久了会处下风……」
「观棋莫语。」
「是,娘教诲得是……不过,闲云掌灵巧空逸,耗了干王子不少力气,久了……」
「墨墨。」
「娘?」
「观棋莫语。」
「娘教诲得是……」
「小兔崽子!」苏远芳仪态尽失,「为娘该教会你尊长敬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