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玄璇抬眸,眼前有些模糊,嗓音沙哑地幽幽道:「我不知道……」对一个人动情,需要理由吗?司徒拓是不是一个值得爱的男人?她真的不知道。可是情愫已生,她要如何将它连根拔起?
「去见他吧。」靳星魄淡淡地看着她。她一定不晓得,在一个男人面前流露真切的哀伤,会让这个男人心生怜惜,会轻易爱上她。
「出不去,外面有凤清舞的人。」程玄璇轻轻摇头。
「这只是你的借口。你应该很清楚,有我在,要去一趟将军府并不困难。」靳星魄的语气平淡,却一针见血,「你在逃避,你不敢去,因为你知道即使见了面,也改变不了什么。」
程玄璇垂首,掩去眸中泪光,良久之后才又抬起头来,神色已是平静:「我去。请带我去。」
靳星魄不多言,站起身走去关紧了屋门,拉起她的手,往后屋走去。携着她跃上后院围墙,展开轻功腾飞而去,速捷如风,远远将身后的追兵甩在数十丈外。
一路直入将军府,靳星魄并没有带程玄璇去轩辕居,而是进了浮萍苑。把她独自留在庭院里,他便就闪身不见。
程玄璇望着熟悉的屋门,怔然许久。司徒拓在这里?他为何要来浮萍苑?
脚步很轻很慢地走向内堂,往睡房而去。房门半掩着,她静静地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房中那道墨色身影。他怎么了?为何僵硬不动?是在沉思吗?想些什么呢?
良久,她正要举步走进去,却见他突然扬走一挥,将桌上的茶盏扫过在地。砰砰碎响,在静谧的房间中显得分外惊人。
「滚进来!」蓦地,他厉喝一声。
程玄璇一震,冲疑地跨进房门。
「你还来做什么?!」司徒拓猛然转过身,黑眸似锐箭迸射向她。
程玄璇心中微颤,他阴鸷的神情像是变回了从前那个暴戾的司徒拓。
「要装哑巴就给我滚!」司徒拓低沉地咆哮,嘶哑的嗓音犹如受伤的野兽。他等了她六天,她却彷佛人间蒸发了似的!
程玄璇定了定心神,轻缓地开口:「你听我解释。我没有来,是因为凤清舞阻止了我。」这样说不算违誓吧?
「是吗?」司徒拓半眯起黑眸,口气依然森冷。
「如果不是靳星魄帮我,我现在也来不了。」她举眸与他相视,眼光柔和而无奈。她的心底有那么多的苦楚,他可知道?
「既然来了,就给我一个答覆。」司徒拓的面容冷若冰霜,已不带一丝温度和期望。
「……」答覆?她给不出……
「很为难?那你来做什么?」司徒拓冷冷勾唇,语气异常阴沉,「程玄璇,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制造一个希望的幻象给我,你再亲手将它捏破,你觉得这个游戏很有趣?」
「相信我,我有苦衷。」程玄璇轻幽地道。为什么他们之间注定有无穷无尽的伤害?
「好,我让你说。只要你说出来,我就替你解决。」司徒拓的声音格外的低哑,目光阴暗难辨,「就算是要杀了宓儿,我也不会手软。」
「无法解决的。」程玄璇只是缓缓摇头,神情楚楚而凝重。如何解决?她可以不要腹中的宝宝吗?
「很好!那就不必解决!」司徒拓唇角扬笑,笑得凌厉,「已经看到游戏的结局了,你可以满意了。再也别在我面前出现,否则我对你也不会手软!」他受够了!难道就因为他爱上她,就必须被她玩弄在股掌之中?任由她说离开就离开,说回来就回来?男人做到他这个地步,实在可笑可悲!
「二十三天,给我二十三天的时间。我会把一切难言之隐告诉你,到时候你会明白的。」等到一月之期过去,她就可以说了。司徒拓,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二十三天?」司徒拓勾起薄唇,冷冷笑着,「可以,多少天都可以。随你喜欢。」
「我是认真的。」他分明就是不信,他把自己的心彻底封闭……
「我也是认真的。」司徒拓倏地逼近她一步,压低了身子,紧紧盯着她,「我不想听你的什么苦衷。你现在人就在这里,要走要留,最好干脆一点。你若踌躇不定,那么我就会……」尾音拉长,危险的气息陡然升腾。
「你……如何?」程玄璇下意识地心尖一颤,后退一步。他想做什么?他又如以前那般浑身散发着冷残的戾气了……
「你觉得我会如何?」司徒拓伸手握住她的肩头,力道极大,不容她退避。
「你捏痛我了……」程玄璇轻轻挣扎,怕动作太大伤及腹中胎儿。
「痛?皮肉之痛,怎能算得上痛?」司徒拓的五指微张,掐牢她的肩,俯脸凑近她的鼻尖,低声而冷寒地道,「现在走还来得及,不然你就再也走不掉。」
「你要软禁我?」程玄璇一惊,脑中闪过恐慌。她不能留下来,凤清舞决不会饶了她的!
「怕了?程玄璇!这就是说你的心里有我吗?」司徒拓突地松开了她,后退两步,仰头大笑,笑声震天,却丝毫没有笑意,凄厉骇人。
他忽然的松手,令她踉跄了一下,忙扶住桌沿,稳住身子,双手本能地护住腹部。
司徒拓倏地止了笑声,暴喝一声:「滚!」
程玄璇怔住,愣愣地看着他。他竟笑出了眼泪?这是笑还是哭?
「滚!」又一声暴烈的吼声响起,司徒拓狠眯着黑眸,用力扯着她的手臂,毫不留情地把她扔出房外。
一个趔趄,程玄璇跌坐在房门边,脸色顿时变得煞白,额角渗出冷汗。
「司徒拓……」她的心跳急促加骤,紧紧抚着小腹,眼中闪动惊恐的泪光。
司徒拓冷眼盯着她,眸光阴森肃冷,扫过她慌惧的小脸,缓缓下移,落在她粉白色的儒裙上。
血?她受伤了?他只不过推她出去,她至多只是抆伤。心中狠了狠,他抽回视线,越过她,迳自出了房门。
「司徒拓……救……」程玄璇弱声低喊,「救救我……」和孩子……
司徒拓的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冷着声嘲讽道:「需要用苦肉计吗?你若真不想真,我可是无限欢迎的。」
「好痛……」程玄璇额上的薄汗越来越密,滑落发鬓,渗入衣襟。
她痛楚的呻吟传入耳际,司徒拓的双脚如被钉在地上,想狠心走,却动不了。她伤到哪儿了?很严重吗?还是她在装可怜博同情?可有此必要吗?
「痛……」程玄璇发出细细地咽呜声,手心一片濡湿,可十指发凉颤抖。低眸一看,地面上已染开一滩猩红血渍……
腹部阵阵剧痛,心里更如刀绞,她费尽全身力气扶着门板站起来,向司徒拓瞳去,声音虚弱无力:「司徒拓……帮我请大夫……快……」
「你还想玩什么?」司徒拓恨恨地转身,却见她惨白如纸的脸色,不禁愣住。
「我没有……好痛……大夫……」程玄璇勉强挤出几个音,已撑不住身子,软软地斜去。
司徒拓本能地伸出手,抱住她,眼光往下掠去,不由地心惊悚然。那蜿蜒的血迹,从门口顺到这里,足有半丈!她怎会伤得这样严重?!
已顾不得多想,他的心紧张地悬起,她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抱着她大步离开浮萍苑,直往陆大夫的苑落而去,步伐已是极快,但仍难以按捺焦急忧切,只恨如今他失去内力,无法运用轻功!
眼角余光瞥见怀中的她已失去意识陷入昏迷,他的心头无端升起一股恐惧!
「陆大夫!」飞奔进了陆大夫居住的苑落,司徒拓一脚踹开他卧房的门,然却空无一人!
该死的!他忘记早前陆大夫与他说过,他今日出去采药!
快速旋了身,再往厅堂而去,口中扬声大喊:「管家!管家!快去请大夫!」
还未听到管家回应,却听到一道冷脆的女声迎面而来。
「怎么?把你的小娘子打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