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若欣精神恍惚的跟在云扶摇身后, 浑浑噩噩地走着。云扶摇走她就跟着走，云扶摇停, 她就反射性找地方躲一躲停下。

昨晚的电话里, 虞曼珠给她下了第一个命令，让她拍摄云扶摇的不雅照传过去。

紧接着还有第二个命令，让她准备找机会给云扶摇下药, 到时会有几个男人过去, 给云扶摇拍摄更恐怖的视频。然后，虞曼珠还有第三个、第四个命令

姚若欣昨晚听到时, 恐惧得身上一直在冒冷汗。这不是在恶整讨厌的人, 这是在彻彻底底毁掉一个人

姚若欣哪怕最讨厌云扶摇的时候, 都从没想过要用这些手段。可电话里的虞曼珠, 却想都不想就说出来了, 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习惯自然。就好像, 她已经做了不知道多少次这样的事。

只要想到这里，姚若欣就毛骨悚然。她第一次知道，她的恶毒跋扈, 在真正的恶人面前, 是那么幼稚可笑, 不堪一击。

也第一次知道, 什么叫做, 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 根本不会知道有多痛。

云扶摇都没有把柄落在虞曼珠手里, 只是妨碍了虞曼珠享受荣华富贵，就要虞曼珠被害得毁掉人生。

那她这个有把柄落在虞曼珠手里，还抢过虞曼珠的爱慕者的情敌, 最后又会落到什么下场

姚若欣几乎可以预见, 只要她按照虞曼珠的命令去做，她必将一步一步走向深渊。最后，她也许还会被虞曼珠当做弃子抛弃，所有的不堪、恶毒都将被公布在世人面前，从此变成一只只能躲藏在阴沟里的老鼠。

可她能怎么办不按照虞曼珠的命令去做，等待她的将是什么

想到那一部部视频，想到李少曾在床上对她做过的事，姚若欣就恐惧得浑身发抖。

她头脑昏沉地跟在云扶摇后面，心里甚至还在挣扎，都没想好自己要怎么做，就先看到庭院的一角，云扶摇背对着她，和司乐面对面站在了一起，开始对戏。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司乐忽然往前一步，对着云扶摇左侧伸出手。

那一刻，从姚若欣这个角度看去，两人明明是面对面站立，却像是司乐在拥吻云扶摇

这个画面如闪电般狠狠劈入姚若欣的脑海，她的眼睛徒然瞪大。

一瞬间，姚若欣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她目光所及，整个庭院都刹那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好似拥吻的云扶摇和司乐，他们身侧向着天空翘起的飞檐，蜿蜒到他们身后的仿古长廊，长廊尽头的庄严侧殿

姚若欣几乎是反射性掏出手机，对准两人“咔咔”拍了两张照片。

姚若欣转身就走，她的心脏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耳边一阵嗡鸣，根本听不清周边人在说什么，只知道，快走，快走，快走

姚若欣几乎奔跑起来，短短几秒，对她来说，却像是一年那么漫长。

虞曼珠恶毒的话语，云扶摇教她演戏的画面，寇谦导演对她恨铁不成钢的怒骂，司乐对剧组每一个人的友善

还有，沈少的那句“清白人家”，李少哪怕在床上时，看她都带着轻蔑的眼神

一个个回忆，如一幕一幕电影在姚若欣的脑子里倒放，她撞开休息室的门，把助力用力推到门外，死死锁住门，然后抖着手，拨通了虞曼珠的电话。

“虞、虞小姐，我把照片发给你。”

电话那头的虞曼珠有些诧异，她问道“这么快你效率不错嘛。”

姚若欣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她低声下气地哀求道“虞小姐，求求你，李少偷拍我的那些视频，一定要还给我，我什么都听你的，求求你，呜咱们说好的。”

她几乎要哭出来，语调是那么凄婉，听得人心酸。

虞曼珠却在笑。她漫不经心地笑着道“放心吧，我不会食言的。只要你老老实实听话，该给你的，我一定会给你。”

在姚若欣看不到的电话那头，虞曼珠露出了一抹恶毒的笑容。

姚若欣却毫不知情，她几乎献媚地道“我信、我信，我相信您虞小姐。还有”

姚若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讨好地道“如果您是想毁掉云扶摇，那两张照片就先别急着发，等今晚她参演的剧集播出后，网上有了热度，您再发。”

“最好是零点以后发，因为那时候上网的人开始减少，云扶摇的团队会松懈，不会那么快注意到这些黑料，等到了早上，黑料传得全网都是的时候，他们就来不及处理了。还有，您要是找水军，我知道一家”

姚若欣几乎掏空了自己的脑袋，把自己能帮上的、能出的主意，全都说了出来。

虞曼珠听得还挺认真。她不是混娱乐圈的，对这些还真不太了解，现在有人帮忙出主意策划，她就懒得再去想，准备直接照搬。

虞曼珠一点都不担心姚若欣会坑她，有那些视频在，就是再给姚若欣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反水。

等姚若欣说得嘴都干了，脑子彻底掏空了，虞曼珠这才笑着夸了她一句，随即挂断电话。

虞曼珠把手机丢到沙发上，嗤笑了一声“蠢货。”

休息室，姚若欣慢慢放下手机。她发着抖坐下，牙齿还在不住打架。她抖着手捂住心口，害怕急跳的心脏真的会跳出来。她无意间抬头，看到了镜子，里面映出一个无比狼狈的女人。

惨白得好像死人的脸，哭肿的眼睛，乱糟糟的头发。那颓废绝望的模样，不像是娱乐圈里当红的女主角，更像是一只走投无路的老鼠。

姚若欣对着镜子里的狼狈老鼠，慢慢咧开了嘴。她的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狠，和恨。

因为事先对过几次戏，云扶摇和司乐拍摄的先帝驾崩戏份，非常顺利。

华贵的龙床上，快要不行的先帝躺在厚厚的被褥里。他视线已经模糊，几乎看不清眼前的景物，但他知道，他心爱的皇后，正坐在床边，陪他走过人生最后一段路。

想到这里，先帝的眼里就冒出了泪花。

他多想再和皇后、太子一起吃一顿家宴，想再看皇后跳一曲舞，想再陪皇后上赏一冬梅，想再和皇后，重走一遍人生。

此时的先帝，想不到他生病前还荣宠过的三位新宠妃，想不到他毁诺后降世的四个皇子、两个公主，更想不到为他尽忠职守半辈子的臣子。

人之将死，他才认清楚，他心里最重要、最不舍的，还是他最心爱的皇后。

可惜，皇后一点都没舍不得他。

一身素色宫装的皇后，悠然地坐在龙床边。她漫不经心地搅拌着银碗里的白粥，目光懒散地在这座寝宫里游荡。

她的视线在果盘上停了停，似乎在考虑等会皇帝驾崩了，她回宫可以吃些什么点心。

她的目光又在窗外花树上停了停，仿佛在思索新一季的宫装，该绣个什么花样。

随即她又想起来，皇帝驾崩了，她一时间还不能穿红戴绿，不由无趣地移开了目光，又飘忽地落在了别处。

皇后身侧，她宫中的一众侍女、太监，都和她一样的神情姿态。

众人脸上不见什么悲伤。忠心的侍女盯着皇后手里的银碗，显然也是在考虑今晚伺候主子吃点啥。大太监无聊地把玩着自己的拂尘，还有闲心编成个麻花。

身后的一众侍从就更别说了，发呆的、出神的、玩袖子的、盯脚尖的，干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悲伤的。

相反，龙床另一侧，伺候先帝的侍从们，无不在悲痛落泪，强忍着哭声，脸上透出对主子驾崩的哀伤，和对未来生活的惶恐。

随着镜头拉远，这对比强烈、堪称割裂的一幕，清晰地呈现在导演的监视器里，把皇后和先帝在先帝毁诺后的真实感情状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寇谦满意地点了点头，喊了声“过”。

一旁特地赶来看这场戏的编剧，不由笑道“等这一集播出，老司的粉丝估计得哭。”

先帝这也死得太惨了点。

寇谦哈哈一笑“没办法，谁让先帝先不对起太后毁诺的，太后当然要报复他。”

走过来看效果的云扶摇也道“太后已经够仁慈的了，至少她没在先帝将死的时候，把儿子不是你的这话告诉先帝，要不然先帝恐怕等不到躺着病逝，他得气吐血，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