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四十二章 生疑查旧事(1 / 2)

宋姿出了墨韵阁,后背竟是泌出一层冷汗,她直觉宋致庆是从哪听到了些不好的话,对自己瘫痪的事生了疑,觉得是被谁害了?

而那人是谁?

他的话里已是昭然若揭。

不可能!

这是谁在背后挑事生非,挑拨离间?

宋姿摇摇头,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若无其事的回到宋慈那边,只是心里却是添了几分心事。

宋致庆的神色叫她带了丝丝不安。

这种不安,一直延续到回到林家,歪在正屋南窗大迎枕上,恹恹的。

林广熊也不免奇怪,这参加娘家宴席,怎跟去了半条命似的?

夫妻两人恩爱多年,素来都是坦然相对的,他更衣后,就让丫鬟上了茶来,直接开口相问了。

他一问,宋姿倒是反问他,在宴席上,和谁吃席了,宋致庆又都是和谁坐一处攀谈。

林广熊有些奇怪,也没隐瞒,直接说了,问:“怎了,发生什么事了?”

“就觉得三哥性子越发的左了,他如今竟然疑心……”她顿了一下,道:“也没什么,大概看着家里好起来,这心就不平吧。”

林广熊心想,你这不是大概,而是对方的确是不平,毕竟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的柳成荫,他能爽才对?

不过妻子和这舅兄到底是双生兄妹,他就不说了,免得挑拨二人情分。

他就岔开话题,道:“老家里来了信,兰儿选上太子良娣是大喜事,母亲想带着大哥他们过来,也相聚一下,不然以后怕是见面难。”

宋姿的心思一下子被拉回来,道:“来就来吧,不过咱们府邸也小,怕是……”

“没事,母亲差人送信来时,也送来了银钱,把咱们府邸旁边的宅子给买下来了,以后墙边打通一道门,就能来往。”

宋姿的脸都绿了,看了一眼傻大个一样的丈夫,咬牙道:“你也不和我商议一二?”

“这不是说了?”林广熊很无辜。

“那能一样?”宋姿头痛,揉了揉太阳穴,算了,反正她如今身份非比寻常,背靠娘家,又有芷兰,还能拿捏不住婆婆和长房他们?

彼时,宋致庆从李胜那得知调查的结果,把茶盏给砸在了地上。

“死了?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三年前就死了,说是得了脏病。”李胜陪着小心地道。

宋致庆脸色发绿,道:“再去仔细查一下,她到底是怎么死的,问春芳院的老人。”

“是。”

待李胜走了,他又抓起一个白玉笔筒砸在了地上,发疯似的撒着气。

死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死谁不好,偏是知道点内幕的她,这其中必定有鬼,是有人杀人灭口,想把秘密永远掩藏在地底里。

看,如今人一死,他就是听到风声,也是无从查处不是?

“好手段,好算计,好心狠。”宋致庆咬着牙龈,狠狠的捶了自己的双腿几下,眼神迸出几缕怨恨。

小书房。

宋致远听了江福来的禀报,眉头皱了一下。

“查一下今日他都在哪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

忽然的怎么就查起当年的事了?

当晚,宋致庆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几乎和现在全然不同,没有如今颓废,更不是一个废人。

梦中,他的嫡母宋慈在宋致远被选为相爷那年宴席上,乐极生悲晕倒,一直昏迷了三日才清醒过来,可人却是卒中了,身体也变得极为孱弱老迈,三日一小病,五日一大病,终日靠着名贵的药材吊命。

发展到后来,宋慈更是只能躺在床上,而非像这些年,八面玲珑,风光无限,既交往无数顶尖贵妇,又不断撒钱做善事,办什么义学。

梦里的她,纵也有汪太后和皇上维护着,却也不像现在这样风光,还特赦她不必向人行礼的特权,因为她的身子太弱了,根本无法像现在这样处处活动结交人脉,而是苟延残喘的躺在床上等死。

梦里的宋慈,和现在的宋慈,判若两人。

而梦里的他依旧是带着白水莲回来了,没有来自宋慈的压制和厌弃,又有自己宠着,白水莲也不像现实那样小心做人,而是八面玲珑,风头直压过了鲁氏,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直逼得鲁氏病重躺在床榻上,终日离不得药罐子,三房便以白水莲为主。

而因着白水莲的身份,由她在中间牵线,他越发亲近孝王,凭着宋相亲弟的身份,帮着孝王拉拢了不少官员,使得孝王的班子党羽越发的隆重,和周王一道,成为王爷中最有可能的储君人选。

最最重要的是,皇上在二十三年忽然就得了时疫病下了,虽说后来治好了,可身体却是日渐衰败下去,无法痊愈。而那会儿,朝中要求立储的呼声越来越高,作为皇长子的孝王,有回了京的皇叔闵亲王支持,被二十四年被立为太子,连带着他这孝王党的,也晋升了两个级,风光无限。

那年的他,压根没有和怜月勾扯,他不屑和那样的半老徐娘纠缠,他喜欢的是如同白水莲那样的楚楚可怜叫人怜惜的小白花,既没有勾扯,也就没有瘫痪一事。

更重要的是,宋如薇十四岁就许给了孝王太子,他越发风光了,而这时皇帝越发病重,浑身像是腐烂了似的发出臭味。

从太子立下后,皇上身体不适,就逐渐放权让太子监国,太子嫌弃宋致远,一再架空他,甚至以虚无的罪名加诸於他头上,若不是皇上没有发话,又有他在,宋家大概就会被抄家了。

楚帝一直苟延残喘着,孝王在被怂恿之下却是有些不太满足太子的身份了,他想早早为皇,宋致庆也更愿意侍奉新皇,谋朝纂位,不敢明目张胆,只能弑君……

宋致庆猛地惊醒过来,坐在床上猛地喘气。

梦里,弑君成功,但太子却被当时的闵亲王勤王,以谋害君主的罪名,屠尽太子及其党羽,连带着周王,还有没成年的皇嗣等,噩梦开始。

而梦里那闵亲王却依旧是夏氏余孽夏侯哲,而非像现实那样,被早早揭穿出来,连带着白水莲也消失在尘世间。

“怎么会这样。”宋致庆喘着粗气,抆了一把额上的汗,后背生出一丝凉意,才发现身上被汗浸湿了。

宋致庆不住的抆着往下滴落的冷汗,这个梦太不如寻常了,太真实了,仿佛那是真实存在的,他亲身经历过的。

那是和现在截然不同的人生。

怎会如此?

宋致庆阖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想着那个梦,有些东西是和现实重叠的,白水莲也是真切出现不是吗?

而有些东西,却是不存在的,比如梦里,老大宋致远压根没有旦哥儿这个次子,老二也没有圆圆,自己亦没有沈氏这个贵妾,连不悔那和尚也没有出现过。

可现实却是不存在的都出现了。

怎会如此呢?

宋致庆捏着被子一角,想着是哪里不对,计算着是哪里会使一个梦和现实出了差别。

不得不说,宋致庆是陷入魔怔了。

他现在最痛恨的就是自己成了废人,如今有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出现,他便如抓到了最好的心理安慰良药,也不管那只是个梦,幻想着假如他过的是梦中那样的人生。

那得何等意气风发?

宋致庆忍着颤栗,阖着眼,一点一点的往前捋,直到……

他猛地睁开眼,神色惊诧。

是她。

他的嫡母,宋慈。

梦里的宋慈,自昏迷那年醒来后,就缠绵病榻,鲜小出现在贵妇圈的场合,连入宫也很少,实在是她的身体不能支撑。

就连他带着白水莲回京时,拜见她,她也没什么表态,不喜不悲。

可现实呢,大不敬的说一句,现实的宋慈,可蹦躂得欢了,回看这近十年发生的一桩桩事,好像真的是哪哪都有她。

白水莲,她是厌恶到了极致,她厌恶,底下的人自然也会见风使舵,对白氏各种的挤压,结果呢?

结果是白水莲是个细作,而前世,他压根不知,还以为枕边人是个纯情小白花。

“人和人,怎会变化如此大,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梦,是自己魔怔了?”宋致庆喃喃自语。

是今日打击大了,所以他心有不甘,所以才幻想出了那不一样的人生来?

否则,嫡母怎会宛如变了另一人?

变了?

宋致庆双眉皱起,神色惊疑不定。

他想起之前从那些道士嘴里听到的山精妖怪的话本,难道嫡母是被什么孤魂野鬼附体了,才使得这现实和梦里截然不同?

想到这,他又摇了摇头,不能,不太可能,他真是疯了。

这太荒谬了。

可这人疑心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越长越大。

从前不觉得,现在想来,宋慈这十年的行事,可真跟从前差距极大,难道是他外放这些年就有了变化了?

如果她当年昏迷时,如同梦里那样缠绵病榻而无法蹦躂,自己是不是就不会被算计成废人,而是像梦中一样,意气风发,哪怕最后还没来得及成就泼天大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