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轻将这身衣服穿在身上,心下却是有几分凄凉。
她没有穿过这种衣服,可是却送走过好几位战友。
这世间没有什么比阴阳两隔更让人痛苦的了,云轻在丛林中长大,看惯了生死,却看不淡生死,每逢有熟悉的人离世,她总是要消沉好一阵子。
但如今的当务之急,却是要先去送吴景平下葬。
收拾好自己,云轻往停灵的地方走去,吴景平和皇帝放在同一间殿里,皇帝在正殿,他在偏殿。
此时,放着皇帝棺椁的正殿里面跪满了人,都是劫后余生的吴国官员,还有吴景含这一派的人马,而吴景平那边,却只有几个太监宫女。
生前他没有受到什么人的重视,死后也一样冷冷清清的。
云轻眼眸沉了一下,这动作,极细微,可却还是有一个人注意到了。
“我去叫人。”燕倾低沉说道。
他被夜墨留下来保护云轻,因为从前做杀手的缘故,他的观察力,比旁人都要好上几分。
“不必了!”他刚转过身就被云轻叫住了,回头,便见云轻淡声说道:“那种虚假的东西,叫来了也没意思,最后一程,好歹让些真心为他的人送他走。”
燕倾微微沉默,就停住了脚步,安静地站在了云轻身后。
推己及人,若是他自己死了,只怕也只想要几个真心为他的人来送送他。
吴景含是以储君的身份来主持今日的葬礼的。
吴皇之死被他推到了太子的头上,现如今正是他表现孝心的时候,自然分外卖力。
可是幸好,他也没有忘记云轻对夜墨有多重要,而吴景平又是云轻看重的人。
总算,在举行仪式的时候,吴景含没有忘记给吴景平这一份,也是十分隆重庄严,而且还为吴景平加封了亲王身份,也算是风光大葬了。
告别仪式过后,便启灵去往皇陵。
吴国的皇陵在距离都城大半日路程的一座小山上,直到下午时分,众人才到了那里。
按照风水师算好的时辰,启陵,下葬,然后封灵,整个过程,又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
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做完,天色都已经暗了。
“云王女,今日累了一天,早些回去歇着吧。”吴景含见云轻一直神色郁郁,特意跑过来关照了一句。
云轻正想说话,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不回去!”
刚刚下葬就传出这种吵闹声,吴景含顿时觉得十分没有面子,沉了脸喝道:“什么人在那里吵闹?”
远处那些人不敢怠慢,立刻有人来小声回道:“启禀皇上,是周德妃。”
“她?”吴景含皱起了眉头。
“是……”回话的人小心地看着吴景含的脸色,说道:“周德妃不肯回去,说要在这里为平王……还有先皇,守陵。”
周德妃的话里肯定是没有后面一句的,可是这个侍从怎么敢说,自然是要把皇帝也捎带上了。
吴景含眉梢一皱,还未来得及说话,周德妃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挣脱拉着她的人,一直冲到云轻跟前。tqr1
她扑在云轻脚前说道:“云王女,我这一生,并未遇到什么人以真心待我,若真说有,也就只有景平这个孩子了,我如今的情况你也知道,说句不怕杀头的话,是侍生不如侍死,与其在下面的人世中浑浑噩噩,不如在这里和景平做个办。云王女,我知你不喜欢我,可是,却求你成全我!”
周德妃给云轻的印象向来不好,可是这几句话却说的十分诚心。
吴景含也不说话了,只是看着云轻,他很清楚,只要云轻说一句,他就不能不给这个面子。
谁让,夜墨握着他所有的命门。
云轻微微沉吟了一下,没有说话,却是转向吴景含说道:“皇上,周德妃愿意陪着平王,也是全了她一份母子之情,我想向皇上求个恩典,不知皇上可否应允?”
其实,云轻哪里用得着这么低声下气?她完全可以直接自己做决定。
可是这么一说,吴景含的心头立时舒服了许多,他有些赞赏地看着云轻,这个女子其实很识大体,知道在什么时候给人留面子。
虽然是同一件事情,同一个意思,但这么一说,就让他舒服多了。
当下点头说道:“云王女言之有理,朕也觉得平弟若有周德妃陪着,必定会高兴的。”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吴景含又轻了几句让云轻回去休息,可是云轻却是婉拒了,她从吴景平死去就开始昏迷,一直到现在他下葬,都还没有好好地和他说几句话,现在若是再不说,以后恐怕想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