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昭把沈柔嘉放在自己掌心里的东西吃下去,觉得其实也不过如此。
他不太喜欢吃这些东西,吃第一回还是他娘亲塞给他的,他觉得不好吃,从此就再也没吃过,沈柔嘉是第二个塞给他的人。
其实没什么感觉,甜是挺甜的,但是他又不喜欢吃甜食。
沈柔嘉侧头笑的眼睛弯弯的问他:“甜不甜?”
他看着小姑娘的侧脸,一时间有些晃了神,道:“很甜。”
但甜的不是他嘴里的蜜饯。
沈柔嘉又接连吃了好几颗,然后又吃了几块糖芋饼,然后看着天上挂着的皎洁的月亮跟霍昭道:
“我小的时候其实很喜欢吃这些东西的。”
“我娘亲还没有去世的时候,她会让人在集市上买好多好吃的好玩的给我,如果发现我喜欢吃什么东西,她就会一直给我做,我那时候说我喜欢糖芋饼,母亲就找了一个做饭很好吃但是很难请的师傅给我做,用的也是最好的食材,她对我可好了。”
“后来母亲去世了,我很难过,但是兄长待我很好,他被父亲管的严,但是一有空就会带我出去玩,我小时候闯祸了,都是我兄长替我担着,好多回父亲本该罚我的,最后都罚了兄长,兄长对我也特别的好。”
“只是后来兄长也走了,他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当官,这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机会,父亲说必须得去,后来兄长就去了,然后很久都没有回来,但是我有一个妹妹,她对我也很好。”
“她不是我的亲妹妹,是父亲和二姨娘生下的女儿,因为母亲去世了,府里有些庶出的孩子就时常看不惯我,变着法的欺负我,虽然我肯定不会乖乖受他们欺负,但是宿沁是那个时候唯一不欺负我的人。”
“我同府里其他姐妹的关系都不好,但是同宿沁特别好,我不会的东西她会教我,难过了她会安慰我,反正是一个对我很好的人。”
霍昭坐在沈柔嘉旁边静静的听她说着,没回话。
“我记得有一会我生辰,那天我房间里不知道怎么突然就闯进来一个长相十分丑陋的肥胖男人,我刚一进来他便朝我扑过来,特别的恶心,我那时候吓坏了,拼命的呼喊,恰好那时候宿沁刚好路过,听见我房里有声音就闯了进来。”
“她一看见那个男人压在我身上就不管不顾的去拉他,后来争斗的时候,打碎了一个茶壶,宿沁为了保护我,耳侧被那个男人划了一道半指长的伤口,流了很多血,后来有人听见声音过来了,我俩就得救了。”
“但是后来找了大夫,大夫说那疤一辈子也不可能去掉了。”
女人的脸就是女人的命,更何况她们生活在那样一个权贵世家的高门大院里,那伤疤在耳后临近脖颈的地方,沈柔嘉清清楚楚的记得差一点点,那块瓷片就划在了宿沁的脸颊上。
后来别人把那个恶心的男人带走之后,宿沁满手都是血,脖子上流的血也浸湿了衣衫,但还是握住她的手跟她说:
“小嘉,别怕。”
宿沁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她对待别人的时候更多的情况是淡漠的,只有面对沈柔嘉的时候,才会透露些温柔,像照顾妹妹一样,照顾她这个姐姐。
看着月亮的时候总是会让人越发的思念家乡,霍昭一直沉默着,直到沈柔嘉说完了,霍昭才忽然开口问她:
“你想家了吗?”
沈柔嘉点点头,道:“我走了那么久,早就想他们了,我好久都没有见我的家人了。”
“如果他们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肯定会很心疼的。”
她经历的苦难无法坦率的和霍昭说,但是却迫不及待的想要和自己的家人说,说她过的有多么难过,这个过程有多想他们,他甚至还可以跟她父亲或者兄长说,不要放过那些欺负她的人。
但是这些话,她和霍昭说不出口。
霍昭又问:“那…你现在想回家吗?”
霍昭把这句话问出来就觉得自己好像说了一句废话,小姑娘离家这么久,之所以一直住在他这里,好像并不是因为小姑娘愿意住在这里,而是因为真的别无选择。
果不其然,沈柔嘉点了点头,道:“想。”
又是沉默,半晌,霍昭才听见自己静静道:
“那我找人送你回去。”
是我找人送你回去,而不是我送你回去。
沈柔嘉愣了愣,道:“什么?”
霍昭重复了一遍,道:“我可以找人送你回去。”
沈柔嘉没想到事情忽然变得这样的顺利,很自然而然就发展到了现在她毫无预防的情况,她最开始料到了倘若她和于大哥说能不能送她回家这类话时,于大哥可能会真的答应她。
但是她没想到自己仅仅说了一句想家了,霍昭就自己提出来这个。
这句话代表着什么,根本不言而喻。
沈柔嘉转头看着霍昭,他的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硬朗透着冷厉的五官在黑夜里显得更加的深沉了些,看她的目光好像很直接,又好像很复杂。
她走了,他们之间便有可能再也见不到面了。
但是到现在为止,这还是一份有始无终的感情。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霍昭淡淡的点了点头,道:“以前一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今天你说了,我才意识到,你是该回家了。”
沈柔嘉心情有些复杂,她抿了抿唇,道:“是因为我今天……”
霍昭没等她说完便直接否认道:“不是。”
“和那没关系,只是我想让你渴望的变成真的。”
“想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是他以前自己忘了,他给小姑娘卖买再多好看的衣裙,给她做再好吃的东西,给她买再多种这种小玩意儿,都不抵一句,可以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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