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许的什么愿?(1 / 2)

内阁里翻了天,近来因为倭寇的事情,闹的很是不快,我每次从宫里出来,大老远就能听到文渊阁里响遏行云的争执。

其实也没有其他人敢这么做,主要还是敬之与夏言有关禁不禁海的矛盾,夏言一向不怕怼,从当年的薛侃案就能看出此人实力彪悍,但让我意外的是,一向不言不语的敬之也丝毫不输他半分,大有前浪拍死后浪的气势。

有时我站在门外也会琢磨着莫不是去了趟两广和郭浔学的,郭浔的那一身纨绔习气竟也传给了敬之?

若真如此,这大明最年轻的两个国公可有的折腾了。

“陆大人来的正好,你也快去劝劝吧。”内阁的顾鼎臣大人已是七十有余,摇摆着步子出门向我招手。

我朝文渊阁那扇门瞥了一眼,犹豫着是否要进去。

“李大人,您莫不要当这里还是你的北镇抚司,容你横行惯了,如今海上不仅有倭寇,还有葡萄牙人虎视眈眈,重起市舶司说来轻松,但这其中的轻重你可曾掂量掂量。”

“首辅大人,我若真拿出在镇府司的做派来,你只怕早被叉出去了,禁海一事治标不治本,该掂量的人是你。”

“简直信口雌黄!”夏言一拍桌子。

“是你毫无远谋!”敬之也一拍桌子。

吵吵闹闹的嚷嚷声不绝于耳,直到哐啷一声茶杯碎,所有声音停了下来,纷纷朝我看来。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茶水,这是造了什么孽,还没进门,就被他俩同时丢过来的茶杯砸了个头晕眼花,斜眼瞄了一下从额头淌到脸颊的鲜血,第一次明白什么叫躺着也中枪。

“陆大人,给你传太医吧。”夏言说。

“阿……阿炳,你……要不要坐坐。”敬之挪出了椅子。

然而我:“啊!”

脑袋上围了一圈白布条,此时我一脚踩在敬之的椅子上,一手拍在夏言的桌上,道:“禁不禁海这事不是你们说了算!”

“嗯。”内阁众人点头。

“也不是我说了算!”

“嗯。”再点头。

“是皇上说了算!”

“额……”众人不点头了。

“那总要大家议一议吧。”顾鼎臣道。

“闭嘴!”我继续道:“你们这叫议吗?这就差没打起来了,再说,皇上都没急,你们一个个跟着急什么,这是想跟谁比呢,皇上吗?”

“可这事也不能总拖着,得有个说法才行。”夏言道。

“不是我们急,是沿海等不了,总督一职迟迟未定,谁知道倭寇下一次会何时卷土重来?”敬之也道。

“那你们想怎么办,争也争不出什么,皇上都烦你们躲回去炼丹了。”

“依我看,既然都闹到这份上了,不如直接去找皇上当面议,由皇上来裁决。”敬之说。

“那你们谁先去?”我扫了他们一眼。

夏言一笑,突然看着我别有深意:“要我看陆大人你就挺合适。”

“我?!”

一时,众人齐点头。

就算陆炳和嘉靖是穿一条开裆裤长大的,也不能被这群人这么祸害吧。

我不情不愿的走上台阶,李芳候在丹房前,盯着我头上的白布条,好奇的问道:“哟,陆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别提了,劳烦公公替我通报一声,就说臣陆炳有要事求见圣上。”

“这……”李芳有些为难,“陆大人,你也知道,圣上玄修时,不喜人打扰。这……”

“公公您要再不通报,我可就不止这一个伤口了。”我说。

李芳瞥了眼我身后同来的内阁一帮人,立马会意,“那好吧,奴才去试试。”

“有劳公公。”

进去以后,才发现屋内并不止嘉靖一个人,他坐在八卦阵中闭眼入定,左边陶仲文,右边蓝道行,还有一个严世蕃在后边,全员跟着嘉靖盘腿闭眼,大有一副我修仙我快乐的样子,就差前面的空,简直是个麻将桌四缺一。

“你来的正好,补了乾位去吧。”

果然,我还没开口,皇帝陛下就先发话了。

我挪挪步子,故意从严世蕃后面绕了一圈才过去,严世蕃见我这狼狈模样突然瞪大了眼睛,我又朝他眨眨眼,示意待会帮我。

屁股坐下没一会,嘉靖就睁开了眼睛,一眼瞧见了我头上的一圈白布条问:“是何缘故?”

“臣……臣磕的。”

嘉靖皱眉明显不信。

我又赶紧补充道:“是磕在了茶杯上。”

“好端端的如何能磕在茶杯上?”

“因为……因为那茶杯出来了,臣走进去了,所以就一不小心亲密接触了。”我既不想让夏言倒霉,又不想牵连敬之,胡言乱语一通,连自己也不知说的什么,索性嘉靖也没有细问。

“李芳说你有要事?”

“哦,是这样的,关于沿海一事以及闽浙总督待选之人——”

我话还没说完,嘉靖就抬手暂停了,“是那帮人叫你来的吧。他们人呢?自己没胆子进来,却找你来开路。”

“皇上要传他们吗?他们就在外边。”我很乐意把他们叫进来。

“不用,他们喜欢在外边就让他们待外边吧。”嘉靖说,转头再看看我:“你倒是闲的很,内阁的事情何时用你来插手了?”

“臣·····这不是躺枪嘛。”

“什么?”

“皇上,倭寇一役陆大人曾是亲眼目睹,想来是放心不下外患,替皇上分忧。”严世蕃说。

“是嘛?”嘉靖那种疑神疑鬼的目光把我盯得浑身难受。

“皇上,小道倒觉得陆大人怕不是去劝架被揍了。”一时蓝道行和陶仲文都在笑我,我想瞪他一眼又不敢当着皇上面。

“原来如此。”嘉靖缓了脸色,也换上了一脸戏谑的笑,“锦衣卫指挥使还能被揍了,当心让你底下的人知道笑话了去。”

“笑就笑吧,臣能为皇上分忧,臣心甘情愿。”我笑的一脸谄媚,心下却想还是蓝道行给力,一语中的。

“好了,此事也别争了,禁海一事,夏言所忧不无道理,李敬之相比还是太年轻,闽浙总督事关抗倭,干系重大,一时难以有合适人选,不过,也不能一直空着,原先那片地一直给他们李家在管,如今他既承了他父兄之位,自然也还去那儿吧。”

嘉靖思量一会道:“所以朕决定将李敬之提为闽浙提督,与闽浙布政使司同掌沿海一事,日后若有合适人选再替总督一职吧。你们看如何?”

我一抬眼,见蓝道行和陶仲文又闭眼修仙去了,看来是问的我和严世蕃?

“皇上圣断,此法既安了曹国公又平了内阁之心,臣附议。”

我一看严世蕃都给我做表率了还等什么赶紧道:“臣,臣也附议。”

旨意传到外边去以后,大家都悻悻而散,只有夏言临走前颇有深意的多看了我几眼,最后留下一句:“不似当年胆气全。”

“他这是啥意思?”我问严世蕃。

“想来是在说你变了吧。”

“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