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心她。
鹿梨避开方逾清的眼神,看向窗外,牛头不对马嘴地接了一句:“清清你看,好像是初雪诶。”
明城的雪一向很晚,快到年末温度才骤然降了下来,在人们的兵荒马乱中迎来了第一场雪。
方逾清顺着鹿梨的视线也看了眼窗外的雪。
大雪纷扬,枯槁的枝丫也染了雪迹,星星点点的白。
初雪是希望,也是美好的代名词。
在这样的天气,她猝不及防地想到了那个和初雪一样很特别的人。
至少以前是。
视线交流,方逾清默契地知道不该问下去,无论是什么。也许鹿梨也像以前没准备好的她一样,需要时间。
“你这是转移话题吗?”
“是。”鹿梨坦荡地笑了下,学着某人张扬的语气,“但以后我会说的。”
-
青城的初雪比明城早些,鹿梨回别墅时,大雪纷纷扬扬落下,早覆了件雪白的新色。
鹿家安排的车停在别墅外,鹿梨没让他们进来。
鹿梨晕倒的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鹿家其他人耳朵,一连好几拨地往医院跑,鹿梨也没休息好。
鹿梨对于鹿家的记忆,除了母亲和哥哥,其余都是不好的记忆。母亲死后,她又去了青城,和鹿家这些人打交道的机会更是少。
鹿家的小池塘,连同躲在书房里听见关于她的话,这回鹿家众人出现在面前,似乎勾起了她那些被尘封已久的记忆。那些记忆都蒙了层淡淡的灰色,她不愿意再想一遍。
即使还病着,心里也只有要离这些人远一点,再远一点的想法。
地上的雪厚厚地积了好几层,踩在雪上都簌簌地陷进去,鹿梨走了几步,耳边响起鹿家那辆车离开的轰鸣声,倏然站定,垂眼看着自己踩出的脚印。
车内的谈话一字一句似是在耳边重复。
正因为这样,她才不喜欢冬天啊。
一到冬天,她就要回那个一点都不温暖的地方。
那里没有人在等她,也没有人在期待她。
她不想回去。
沉浸在这种低沉的情绪里,鹿梨干脆停在原地不走了,盯着雪的一处发呆,直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没有人会这样喊她的名字。
她迟钝地抬眼,看见视线尽头处的那一抹黑色,在漫天白雪中那么显眼。
那个会等她,会期待她的人。
抛却那种低沉的情绪,被惊喜替代。鹿梨跑过去,不知被什么被绊了一下,她踉跄了下,整个人毫无防备的,重重摔在了地上。
雪虽然积得很厚,但这样摔下去也肯定很疼。
鹿梨摔倒的姿势不太美观,整个人扑在雪里,剧烈的疼痛先占满了思绪,许久没缓过来。直到听见江绎踩着簌簌的雪过来,伸手把她从雪里拉出来。
鹿梨病还没大好,头有些昏沉,盯着江绎的眼神也有点迷茫。
雪还在下,鹿梨坐在雪地里,头发散乱着,还沾了点雪花,鼻尖被风吹得有点红,她抬头盯着,似乎知道在眼前这个人面前她可以有别的样子,她委屈地呜咽了声。
江绎伸手拉她,难得看到鹿梨朝他撒娇,唇角没控制住小幅度地勾了勾。
鹿梨直接被江绎这笑给气到了。
在这种丢脸的情形下,江绎还笑。
恼羞成怒的情绪突然占了上风,她甩开江绎的手,置气似的不愿起来。
江绎没忍住笑,伸手把鹿梨发上的雪花拂去:“怎么突然生气了?”
鹿梨反应过来,也觉得自己刚刚有点莫名其妙,但她看见江绎笑,又很不服气:“那你怎么突然笑?”
“觉得你可爱。”
“摔成这样也可爱?”鹿梨不太相信。
江绎嗯了一声,丝毫不避讳地盯着鹿梨看:“也可爱。”
鹿梨还不太相信,但想起江绎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她问:“你怎么回来了?”
江绎语气还颇理直气壮:“就是觉得你应该想我了。”
鹿梨刚想反驳,想起前几天在明城看到初雪时的心情,她好像真的是想江绎了。
鹿梨“不要脸”这几个字还没出口,被江绎掐了下脸。
“但其实好像是我更想你,想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