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她很晓得不能打草惊蛇,不能叫人察觉。
饮溪趴在榻上忧郁了一会儿,很快思忖出对策,当即便招手唤来仔姜。
“我想在宫里转转,只是还不熟,你可否给我画张图,好让我不迷路。”她表情十分真诚,一双眼扑闪着看人,这般美貌,令一个姑娘都看脸红了。
仔姜红着脸:“这有何难?怎能让您一人出去?姑娘想去哪里,告诉奴婢就是。”
饮溪立马捂住胸口望天:“我胸闷,只想一个人出去转转,你若跟着我反而不自在。”
仔姜蹙了眉,还想说什么,许是见她真的不情愿,这才道:“那请姑娘稍等,奴婢这便去画张图。”
行事如此顺利,饮溪默默在心里给自己叫好,不愧是太清蚨泠境第一了不得的饮溪仙子,演技已然炉火纯青!
仔姜动作快,很快便画了张图出来,她瞅着看,四四方方倒是好认,只是有些地方没画全,且没有她想看到的宫门。
仔姜毫不设防,老实指着图与她道:“这边直走便是宫门,往日里大臣们便从这里入宫上朝。”
啧啧,不愧是太清蚨泠境顶顶了不得的饮溪仙子!
利落收起图纸,大半个下午过去了,她终是肯从榻上站起来,掸了掸裙面不存在的灰,十分淡然说道:“那我就出去了,不必跟着,不必担心。”
仔姜并不担心,阖宫都在侍卫的掌控下,若是皇帝想,便是一只蝶儿也飞不出去,何况如今宫里正经主子没几个,大多闭门不出,几乎没有冲撞了贵人的可能。
犹豫几番,她问道:“那姑娘何时回来?”
饮溪心说不回来了,但还是装模作样给了个时候:“最迟酉时吧。”
说完,头也不回出了殿门。大殿前有守卫,没有拦着,第一次做这种事,还是逃命,饮溪心里头说不出的紧张,只有面上努力维持若无其事,手脚有些发凉,仿佛这些守卫都在看她。
迈出殿门步伐便有些匆忙,及至走远些了,视线里见不到侍卫了,这才迈起步子来,照着图上给的方向努力走。
可这人间皇宫也太大了,走了许久,才跨过一道墙。且不知为何出了太清殿的门,宫人就少了起来,越往仔姜指的方向走,宫人越少,两边是高高的红墙,狭长走道中凉意大盛不似夏天,天还大亮着,太阳快要沉下去了,饮溪的掌心也有些凉。
好在她虽没有走过这些路,却勉强能识得地图,摸索着,不知走了多久,竟然真的看到了宫门。
饮溪激动了,兴奋了,只觉胜利在望!
脚程加快,距离越来越近,裙摆随着动作扬起来,轻快的像只初初学会飞翔的小鸟。
“你在做什么?”
——!
身后乍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微微有些低,清越,山间寒泉,这段时日她不知听了多少次。
饮溪脚步慢下来,心跳砰砰加快,恨不得捂上耳朵。
在心里默念了一万遍没听到,掩耳盗铃倒是做的足。
不及她思考,耳畔先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道淡香入鼻,饮溪闻到了封戎身上特有的味道,那松香的气息越来越浓,平时倒觉好闻,如今只令仙别扭!
封戎一步步走来,绕到饮溪面前。
他又问了一遍,语调无甚特殊的:“你在做什么?”
其实也不热了,饮溪却觉得面上烧的慌,她抬手扇了扇,生怕封戎现在就捉她回去上锅蒸。
御膳房一把好手艺,定会将她的肉烹煮的十分好吃,比梅花糕还好吃呜呜呜。
心里在落泪,饮溪却还是个心理素质十分强大的仙。
封戎又往前走了一步,心理素质十分强大的仙一个惊吓,猛地往后跳,眼看着就要被自己的脚步绊倒,凭空多出一只手,牢牢揽住她的腰。
再抬眼,她已经稳稳靠在封戎怀里。
那人的气息浓郁的几乎淹没了饮溪的口鼻,她有些喘不上气,心跳极快。
若说先前她还能赏一赏美色,如今却是半点心思都没了,小脸儿上掩不住的惊恐,还有些泛白。
平日里总是眉眼带笑的人此刻却没有笑,手臂也没有松开。
饶是她再迟钝,也察觉出这场景着实不对头,气氛怪怪的,脸颊上热意更甚,心里头说不出的别扭,腰间的手似热铁。
慌乱,定是因为担心仙命不保!
饮溪推了推,纹丝不动,讪讪道:“极巧,极巧,竟在这里碰到你了。”
这才想起似乎他方才问了话,此时她脑子倒是转得快,连着方才在仔姜那里的说辞,勉力稳住心神:“适才稍有些许胸闷,听说宫外很是有趣,便想着出来逛逛,酉时前便回来。”
封戎看她,半晌,忽的笑了,又变回饮溪梳洗的模样。他当是信了她的说辞,缓缓将箍在她腰间的手臂松开,开口分外柔和:“外界虽有趣,却也时有坏事发生,如今仙子没有自保之力,若是独自出宫朕必然不放心,下次若要想出宫,朕提前为你安排,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回去罢。”
果真是仙运不济!
这么大的皇宫都能恰好在这里碰到,下次定要补个卦掐一掐时辰,只是如今说什么也晚了。
她默默站远了两步,余光瞥到封戎身侧有一位面生的人。
留着一把短短的胡子,眉峰生硬,鹰钩鼻梁,那双眼生的十分深邃,却阴嗖嗖的凉。此刻他抬眼,恰好与饮溪对视,深深望她一眼。
不知为何,饮溪忽的十分不适,那是种说不出的难受,仿佛被人掐住了脖颈,定住了血液,一霎时整个身体都不舒服起来。
故不敢再看他,忙收回视线。
“那便回吧,下次再看。”她很是乖巧,应承了封戎的话。
封戎始终嗪着一抹笑,似是十分满意她的作答,向她递出了一只手。
饮溪看了看,那只手生的极好,骨节并不宽大,手指颀长,直而有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