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伯认账,这话就好往下问了,戴总宪又转向方应物问道:“为何县衙差役要毁掉店铺?”
方应物没有回答问题,反而辩驳道:“老中丞说话须得仔细,这店铺并非他永平伯的店铺,更谈不上县衙毁了永平伯府的店铺!
此店铺实乃坐商陈别雪所有,却被永平伯强夺去,所以到县衙告状,本县不能不为民做主!至于县衙为何毁掉店铺,也是另有缘故!”
什么缘故,大家都心知肚明,无非是永平伯当街围殴县衙官员,钱县丞倒霉催的被打了,方应物怒了就报复,然后又被永平伯反报复了。
戴缙正想着如何继续问时,安小伯爷先开了口道:“不劳驾多问什么了!我确实与坐商陈别雪有过争夺店产的纠纷,也确实将那陈别雪父亲打了。
然后又与方知县连连起了冲突,我先后用了几次京营军士,又打了县丞、砸了县衙,全部事情便是如此,我无有不认的,还请老中丞如实奏明天子!”
众人皆感到意外,这永平伯竟然竹筒倒豆子,如此干脆利落的全部认下了!不过再细想也就理解了,安小伯爷闯下的祸事,说大也能往大里办,说小也能大事化小,全看天子如何想。
或者说,闯祸不要紧,如果认错态度好一点,再找几个有体面的熟人苦苦求情,天子可能也就轻轻放过了。
一个拥有金书铁券的功臣之后,多多少少也该有点法外特权,只要天子想给他这些特权。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终究是个理论,刑不上大夫才是普世价值。
安小伯爷又看向方应物,轻蔑的说:“我今日还真就全部认下了,我倒要看看,最后你能奈我何!纵然天子罚俸,那又何妨?”
随后安小伯爷对着戴缙和尚公公拱拱手,“话都说完,想来也足够令诸公复奏天子,在下告辞了!改日在下做东道,请诸公痛饮!”说罢便扬长而去。
戴缙目送永平伯离开,对方应物道:“今日对答,本院将如实上奏,一切交由圣裁。”
之后戴总宪苦笑几声,又对方应物道:“不是本院不偏心于你,实在是这永平伯痛痛快快都招认了,除此之外本院没什么可问的。
其实你也不必耿耿于怀,你还年轻刚做官,做啊做啊就习惯了,遇到这种事不足为奇,又何必与不成器的纨绔计较?想踩他一脚,很难!”
始终在一旁静听的尚铭忽然也开口道:“方大人也没少做糊涂事,听说你要拆掉报国寺,然后在原地建市场?这或许能让县库多赚几个银子,但却要赔上你的皇恩!
这让太后很不高兴,只不过念及你帮着找到幼弟的恩情,隐忍不发而已!而且皇爷也颇为不满,此时不会对你有什么好处!”
大概是念及“统一战线”的缘故,这两人不约而同的对方应物提出了“忠告”。
但方应物充耳不闻,只是冷笑连连,“多谢诸公提醒,不过本县还真不习惯!这姓安的把话说完走人了,但本县可还没把话说完,也请老中丞如实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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