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揉了揉太阳穴,她满心以为见到行止会尴尬,在走进这个院子之后就更是笃定了尴尬的念头,但此事一闹,两人之间哪还有什么尴尬的情绪,只有沈璃一脸疲惫和满身的凉水:「神君给沈璃安排个厢房吧,昨夜今日连着折腾,沈璃只想睡个安稳觉。」
「左侧厢房你随意挑一间吧。」
和行止重新住在一起的第一天便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之后……也没什么之后了,虽同住一院,但行止常常不见人影,沈璃也没见他出门,估摸是在屋子里闭关修行。见不到他,沈璃那预备尴尬的情绪便一直没有抒发出来,不过这样也好,这样的情况若能一直持续到百花宴后,下次要想再见行止,除非在她与拂容君的婚宴上……然后就没有相见的日子了吧。
头皮一痛,沈璃从铜镜里面静静的看了身后的小鲤鱼精一眼,小鲤鱼精却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给沈璃梳头时拉痛了她,仍旧高高兴兴的梳着:「王爷头发真好。」他说着,「但是太粗太直了,一点也不像女人的头发。」
沈璃没有应他。
这些小鲤鱼精们本是西苑的侍从,遵了行止的命来伺候她,只是越伺候越乱……
「哐啷。」沈璃忽觉后背一湿,一个收拾房间的小鲤鱼精打翻了沈璃梳洗过后的水盆,泼了一地,湿了沈璃的背和为沈璃梳妆的鲤鱼精。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他一脸茫然和惶恐的将沈璃盯着。
「你在做什么!」背后的鲤鱼精一怒,手下一用力,生生将沈璃的头发拽下来了许多根。沈璃捂着后脑勺忍耐着深呼吸,但最后终是没有忍住,也不管头发梳没梳好,拍案而起,一手一个将两个小孩后襟一拎,将他们提起来一抖,两人皆化为锦鲤,沈璃往怀里一抱,踹门便出去,但凡见到鲤鱼精皆用同样的招数对待,最后把怀里花纹各异的胖鲤鱼往池塘里一扔。
「不准出来,再出来我就把你们给清蒸了。」
她站在池边恶狠狠的威胁小鲤鱼精们,大家都红着一双眼,在水面上委屈的露出脑袋,一人问道:「可是,神君说了,王爷和仙人不一样,不吃饭会饿肚子的,我们不伺候你,王爷就会饿死了……」
「饿不死。」沈璃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警告,「不准出来啊!」
鲤鱼精们都不说话了,只波光潋灩的将沈璃盯着。
沈璃将头发抓了抓,要像平日一样简单束起来就好,哪想刚一回头,却见行止披着白袍子倚在他的房门口站着,微微弯起来的眼眸里映着晨光,过分美丽:「一大早便在闹腾什么呢?」
沈璃肚子里憋了几天的火:「他们是奉你的命来给我添乱的吧。」
行止挑眉:「我可从没这样交代过。」小鲤鱼精委屈道,「我们真是在用心伺候王爷……」
沈璃揉了揉额头,脱口道:「这叫伺候吗!真要伺候我,便由神君你来吧。」这本是沈璃的气话,哪想话音一落,那边却轻描淡写的答了「好啊」两字。
空气彷似静了一瞬,不止沈璃微怔,连池塘里的小鲤鱼精们也呆住了。
「咚」的一声轻响,打破了此间寂静,沈璃转头一看,洛天神女愣愣的站在后院门口,本来由她抱着的果子滚了一地。
行止静静的转头看她:「幽兰为何来了?」
幽兰这才回过神来似的忙弯腰将果子捡了起来,解释道:「天君着我来通知碧苍王,今日是入洗髓池的日子。我想着王爷与神君同住,便顺道为神君梢来几个仙果。我见外面院门没关,就直接进来了……」
她没再说下去,但谁都知道她听见了什么。行止点了点头,表情极为淡定。沈璃清咳一声,转身便走:「既是天君传令,耽搁不得,快些走吧。」魔界瘴气深重,沈璃常年待在魔界周身难免沾染瘴气,是以在参加百花宴之前,要去洗髓池中净身,这是来之前沈璃便知道的流程。
幽兰看着沈璃快步离开的背影,又回头望了望行止,最后行了个礼,将果子放在屋中,便也随沈璃离去。
「王爷。」离开西苑老远,幽兰忽然唤住沈璃,像是琢磨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开口了,「日前幽兰去过魔界,虽不曾细探,但仍旧算是看过魔界的环境,我知魔族之人必有不满天界之心。」
沈璃顿下脚步回头看她:「神女有话直说。」
幽兰肃了脸色:「可是不满也好,怨怼也罢,还望王爷与魔界之人拿捏分寸。」她目光定定的盯着沈璃,「这三界唯剩一个神了,没人能承受失去他的代价。」
沈璃忽然想起行止之前与她说过,清夜被削去神格的原因,为私情逆天行道……所以幽兰这话的意思是,魔界有逆反天界之心,利用她来勾引行止,意图削掉行止的神格?
沈璃一笑,觉得荒谬至极:「神女,且不论沈璃能不能如你预计的这般有本事,就说失去神明一事,若行止没本事保住自己的神格,那也是他的事,你告诉我又有何用?」言罢,沈璃扭头离去,独留幽兰在原处冷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