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齐十计就这么出来了,颇有重复之处,但在大臣们的描述中,这是截然不同的十条计策,哪怕只执行一半,也能保证齐地数十年不乱。
韩孺子接受了这十计,赞扬了群臣,心里还是不太满意。
黄昏时分,韩孺子登城东望,只见层峦叠嶂,不见城池与人烟。
“那就是你的东海国。”韩孺子指着群山说。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东海王谦逊地回道,也向群山望去,夕阳西倾,东边的山只剩模糊一片,“风景倒是不错。”
崔腾也跟在皇帝身边,兴奋地说:“陛下和东海王都出生在东海国吧?这里可是龙兴之地,陛下还记得什么吗?”
韩孺子摇摇头,他对东海国毫无印象。
东海王更不记得,转身看了一眼,周围都是太监与卫兵,并无大臣,于是小声道:“陛下,齐国是不能留了,必须分割,要我说,东海国也不能留。”
“东海国已经很小……你不在意自己的封地更小一些?”韩孺子有些诧异。
“我宁可不要封地,把东海国变成郡吧,我愿意一直随侍陛下身边,或者就住在东海郡内,以平民身份了此一生。”
韩孺子笑着摇摇头,东海王说得可怜,其实是想跟皇帝一块回京城。
夜色降临,已经看不到什么,韩孺子还不想回去,命人找来乔万夫。
乔万夫不再是敖仓令,被提升为散骑常侍,能够追随皇帝左右,其实一点权力也没有。
可这是一个机会,只要被皇帝看中,就有可能一步登天。
乔万夫个子矮,不太敢说话,在皇帝身后跪了一会才被发现,崔腾笑道:“好一个小臣。”
韩孺子让乔万夫起身,问道:“齐鲁之船西进满、东返空,京城真的没有可供交换之物吗?”
乔万夫见过几次皇帝,知道陛下不喜欢浮言虚词,简洁地说:“有。”
韩孺子、东海王、崔腾都看向这位“小臣”,乔万夫这才明白自己需要解释,忙道:“京城所在即为官源,齐鲁有物,京城有官,正可交换。”
韩孺子眉头微皱,崔腾根本没听懂,东海王笑道:“这可真是一个稀奇大胆的想法,齐地两次叛乱,难道还要多封齐人为官?”
乔万夫又跪下了,“微臣胡言乱语,伏乞恕罪。”
韩孺子抬手,示意乔万夫平身,想了一会,说:“齐鲁之民富而好学,朕记得,历年的进士里齐人不少。”
“齐人进士不少,却难获大官,往往想方设法回乡闲居,齐人之所以重视科举,大都是为了免除一家之税,而不是当官。都说齐鲁之地税重,其实是百姓税重。”
大臣的主意过于常规,乔万夫的想法则过于大胆,韩孺子一时难以决定。
城墙另一头传来若有若无的琴声。
韩孺子放下心事侧耳倾听,崔腾对抚琴的人更感兴趣,只是不敢走过去,小声对东海王说:“我真佩服这父女两人,在哪都能弹曲儿,无论何时何地,都能讨得陛下欢心。”
东海王轻轻地嗯了一声,对琴和人都不感兴趣。
琴曲只持续了一小会,突然就结束了,韩孺子猝不及防,心中感到恼怒,正要下令让张氏父女继续抚琴,外围的一名侍卫大喝一声:“什么人?当心,有刺客!”
虽说行刺的事情不常有,皇帝的卫兵与侍卫还是早有准备,四名侍卫立刻冲到皇帝身边,将东海王等人挤开,随后是大量卫兵,里三层外三层将皇帝围住,这回没有将任何人排除在外。
其他侍卫与卫兵则分散开,寻找刺客的下落。
韩孺子没有急着下城,而是站在原处,对惊慌的身边人说道:“天色刚晚,哪有这时行刺之理?只怕是虚惊一场。”
外围的骚乱很快结束,侍卫头目王赫匆匆跑来,说:“人抓到了,不是刺客,自称是陛下的侍卫,姓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