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又为如何让徐阶做首辅而头疼。
这一觉睡到第二日午时才被大太阳活生生热醒。
吃过饭,徐阶那边就有消息过来,说王抒的判决司礼监批红了,从轻发落,各除所有官爵,解送回原籍,交由地方官看管,家人今天就可以拿了判书去北衙接他回去了。
周楠大喜,急忙备了车马去了王世贞家。
王世贞也没想到自己的学生这么精干,只一夜工夫就将事情办成了,激动得抹了眼泪。为了救自己父亲,周楠竟然去徐阶那里哀求,娶了徐家再醮之女,其中所手的委屈自不待言。
这孩子真是个有情有义的。
师生二人收拾好东西,一路行去北衙。
饶得王抒胸有静气,在天牢里关了一年,此刻重获自由,依旧把持不住地老泪纵横,跪在地上朝西苑方向磕了三个响头,高呼:“皇上圣明啊,知道老臣是冤枉的!”
他一哭,父子二人就哭成一团。
周楠也是心酸,待两人哭得差不多了,才上前劝慰了半天。开玩笑地说:“师公,恩师,司礼监的批红上说,让师公你老人家一刻也不得耽搁,明日就出京。学生这不是要迎娶徐阁老的孙女吗,得另外在外面买一套宅子。你们也知道学生家贫,京城物价腾贵,也买不起。要不,师公你老人家开个恩把院子折价买给学生,便宜我一回。”
看到他满面惫懒模样,王抒就乐了,骂道:“你这不就是想在老夫这里请赏吗,你师公家也不缺这套宅子,明日叫中人过来写下契约,老夫做主送给你做贺礼了。”
太仓王氏,东晋琅邪王家直系,乃是苏州豪门望族,区区一套宅子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王抒这次能够活命全靠周楠,再说他确实喜欢周楠这个机灵的后辈,真心那他当自己的亲孙子看待。
周楠没想到自己随口逗趣竟然得了这份大礼,心中忍不住喝彩一声:敞亮,这个师公我倒是没白喊。
很快,周楠和王世贞就将王抒的私人物品收拾好。
看到那些破旧铺盖被褥,周楠皱了一下眉头,道:“师公,恩师,这些东西实在太旧了,带回去也不能用。再说,这可是天牢里的东西,未免晦气,扔了吧!”
王抒:“你倒是想错了,老夫这些东西是要送给隔壁老朋友的。”
周楠:“给严分宜?”
王抒点头:“我和老严虽然是不死不休的仇家,可在大家先都关在天牢里,就个人而言私交也算不错。往昔种种,自然不要再提。子木,你就替我跑一趟,算是帮我同他告个别。哎,想当年,严分宜是内阁首辅,老夫是蓟辽总督,一年中总要见上几次面。今日别后,怕是再见不着他了。哎……”
他叹息一声:“这些年,以往的那些老熟人老死的老死,致仕的致司,也没几个在朝。”
一个时代,属于他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是,学生这就去办。”
周楠拿了东西,和锦衣卫们说了一声。
锦衣卫对周楠这个天子近臣很客气,搜检完毕之后,就领着周楠进了严嵩的院子,说了一声:“严首辅,有人来看你了。”就转身出了院子。
太阳实在太大,院子里热,严嵩就开了窗坐在屋子里。
看到周楠,眯缝起眼睛:“子木小友,怎么想得来看老夫,也不枉老夫与你相识一场。”
周楠进得屋中,将东西一件一件替他摆好,笑道:“我家师公今日出狱,他说这些东西阁老都用得上,叫我送过来。”
“阁老一说不用提了,替我多谢王抒,坐吧!”严嵩指了指旁边的凳子。
周楠:“不了,我还要送师公回家沐浴更衣,不克久流,等以后再来拜见介溪公。”
“你口不对心,今日若是走了,只怕以后咱们也不会再见面的。”严嵩继续指着椅子,道:“你我能够在一起说话,也是有缘。老夫看你气色晦淡,应该是遇到事情了。老夫别的本事没有,但做了十多年首辅,朝堂上的事情还是知道一些的,或许能够给你些意见。”
“真没想到介溪还会相面啊!”
严嵩:“老夫被关在这里,也没个人说话,今日既然逮着你了,自然要说个够。”
“哈哈,严阁老还真是豁达。”据周楠所知,在真实的历史上,严家父子要在嘉靖四十四年接案。小严因为通倭,被判斩首。严嵩则和王抒一样被解送回家,交给地方官看管。
老严身为曾经的首辅,等待他的是什么命运,自然一清二楚,也不抱任何幻想。
今日竟然如此豁达,叫周楠心中佩服。就有个念头突起:若说是权谋,老严在明朝也算是能够排进前十的。我不是正在为徐阶做首辅的事情头疼吗,何不和他交流交流?没准会有意外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