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绎不禁想,如果有一天,他能把自己所见所闻的这一切带回云陆,肯定能看见那些人惊掉下巴的模样。就像,他与人说“我从海上漂流而来,穿过魔域,来到此处”时,那些听者不可置信的神情一样,令人期待。
在那之前,他必须变回从前的自己,绝不能以这副身躯回去。
然而,残忍的现实很快就浇了他一头冷水。
络绎在塔兰毫无方向地游荡了半月之久,几乎整个塔兰都被他翻了个遍,却全然没有领会到那女人让他来到此处的意义所在,他曾几次怀疑自己遭受了戏弄,想过提前离开,却因考虑到塔兰皇宫仍未探寻,又沉住了性子。
塔兰宫守卫十分严密,经过了数日的暗中观察,得到的最终结果却是就他如今的能力,除非硬闯,否则绝无可能进入其中。
于是他成为了一个神秘的吟游者,讲着所有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异乡传奇,假装不经意间显露出自己的武学实力,日复一日地耐心等待着一个机会。
终于有一天,他的名声传到了一位贵族耳中,受邀为客,拥有了光明正大进入塔兰宫的资格。
在被人领着路过那座平日里只能远望的入云塔的瞬间,他感觉到了一股熟悉而又令他无比厌恶的气息……那是他濒死之际,用尽一切力量抗拒的东西。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记得埃文思曾经说过:“这是你的荣幸。”
去他妈的荣幸!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全是败这东西所赐!
他曾经庆幸自己死而复生,本能地逃离了魔族所能掌控的区域,后又因无法接受如今的自己而自怨自艾,难以自拔。此时此刻,意外在别处感受到当日那令人厌恶的气息,深深压在心底的愤怒与仇恨竟都在这一刻重新充斥了他的整个大脑。
毁了它,不管是什么东西,一定要毁了它!
当天夜里,他再一次偷偷来到塔边,右手插入地面,藤条顺着泥土向下伸延,眼中的怒火却是渐渐化作惊恐。
那是一股强大到让人不寒而栗的力量,他仿佛听见有沙哑而又阴沉的声音在耳边低语。
“你还活着。”
我……还活着……
一瞬的恍惚过后,络绎忽觉头痛欲裂,那股力量猝不及防地席卷全身,疯狂撕扯着他绷紧的每一个神经,那颗与魔花共生的心脏也在那一刻,如同烈火灼烧般剧烈疼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