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2 / 2)

凤栖南枝 沈半闲 2779 字 6天前

何婧英心中一沉,说道:“你放了他,我自尽便是!你手上一滴血不沾,不是更好吗?”

徐婉瑜掩面轻笑一声:“可这样妹妹觉得更有趣些。姐姐你是何府独女,你从你那嫡母身上学了不少吧?山阴公主在府中养了三十多个面首,你便有样学样,也学会养小白脸了。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么?你何家虽为开国元勋,但这荣耀也该到头了吧?唯有你身败名裂,王爷才会死心。”

何婧英冷笑道:“徐婉瑜,你太天真了!你以为我死了之后萧昭业就会喜欢你?”

徐婉瑜疯狂地尖叫道:“他不喜欢又怎么样!他不得不!”徐婉瑜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徐太医看过了,这是个皇子呢。皇上年事已高,身体不愈,对王爷来说,皇上要是死了,太子就会登基。那王爷就是太子。太子之位与皇嗣,哪个不比你何婧英重要?”

鲜血从何婧英两个黑洞般的眼眶中流下,她迷茫地转过头:“珉之,她疯了,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快走。”

杨珉之两根手指早已鲜血淋漓,他咬牙说道:“太子临走前特意交待我要照看你。我走不了。”

“轰隆”一声,懿月殿的梁柱倒了下来。滚滚浓烟,让何婧英呼吸都困难起来,何婧英握住杨珉之的手,急道:“珉之,你想办法出去,告诉昭业……告诉昭业,我很开心。很开心能做他的妻子,能与他共度这一生。”

杨珉之挣脱开何婧英的手:“你自己去告诉他。”

何婧英摇摇头,一双空洞的眼,看向虚空:“珉之,我这样也没面目见昭业了,就让,就让昭业记得我以前的样子吧。”

床幔已经被大火烧着。轰隆一声,床梁落下来。杨珉之将何婧英护在身下,纱帐裹着杨珉之的背脊,烈火在杨珉之的背脊上燃烧。杨珉之紧咬着嘴唇,压抑着自己的叫喊。

在大火中,杨珉之的怨怒化成一道诅咒:“将灵魂投入灰色的山岳与古老的树林,让罪恶被死亡的星辰召唤。”

何婧英艰难地挣扎着,想从绳索中挣脱出来。“珉之,珉之,你怎么样?你快走!”

“火会熄灭,冰会燃烧,苍穹将被复仇之光照耀。”

徐婉瑜站在懿月阁外,看着熊熊烈火将懿月阁吞噬。

一个身影从徐婉瑜身旁掠过,直直冲进火海。那冲进火海的人正是萧昭业。徐婉瑜的狞笑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嫉妒,愤怒,慌张,恨!萧昭业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冲进去了!甚至没有看她一眼!甚至……没有杀了她!

这个人的爱她索要不到,甚至连恨可能也索要不到。徐婉瑜撕心裂肺地嘶吼起来。你愿意去死,那就去死!徐婉瑜转身将懿月阁宫门紧紧锁上。她死死地抵住宫门,笑得眼里的泪都落了下来。死吧!都去死吧!

府门外的侍卫撞着门,一桶一桶的水只能隔着围墙被泼进院子里。懿月阁的大火熊熊燃烧,烧红了半边天际。

萧昭业冲到何婧英身边时,杨珉之的半幅身躯都已被焚烧得面目全非,嘴里还在喃喃地念着他的诅咒。

何婧英一条臂膀无力地垂在床榻。

昭业?

你为什么进来了?

到底还要多少人因我而死?

何婧英伸出手去想要拉起萧昭业,但手却穿过了萧昭业的身体。

何婧英急道:“昭业!你快走!昭业!”

可萧昭业根本听不见她的叫喊。

萧昭业静静地依靠在何婧英的胸前,低声说道:“阿英,我来晚了。”

“邪恶的魂灵复苏吧!将大地变为焦炭。让河流被血液填满。”诅咒伴随着浓烟消散在天际。

南郡王府懿月阁被烧成焦炭。这片焦炭之中有两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首,南郡王萧昭业与王妃何婧英双双殒命。东宫侍郎杨珉之在大火中不知所终。

第二章 一朝重生

仿佛是烈火烧烬了一切可以焚烧之物,又同时带走了光明。何婧英的世界只剩下暗无天日的阴冷和黑暗。

这便就是地狱?

何婧英在这暗无边际的漫漫长路上徘徊。她抱着双臂打了个喷嚏,就仿佛年幼时,她忍着饿,在冰天雪地里走到破庙里,去抢野狗嘴下的骨头那时那样冷。

何婧英在黑暗中穿行,并不觉得害怕。只是那个唯一能让她取暖,与他双双殒命的人,却在黄泉路上走丢了。

合该是她的错。过了几年安逸生活便忘了这个世间本来就该是险恶的。

何婧英在遇到萧昭业后,可谓是顺风顺水。萧昭业敬她,爱她,舍不得让她受半点委屈。

但的确也像徐婉瑜所说,她没有半点做王妃的资格,却独占着萧昭业的宠爱。她自己一个堂堂王妃,每日里除了扮作小厮出去听书喝茶,就是在府里端端正正地坐着,装作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全然没有尽到半点王妃的责任。不尽责,无子嗣,还霸着王妃的位置。自己被人记恨,也不算冤枉。

可是自己死就死了,可萧昭业呢?

何婧英着实觉得对不起列祖列宗。他们何家,帮着兰陵萧氏打下半壁江山,为的是天下太平。这是多么伟大的志向啊。愿以家族几世的功德荣耀,换取江山百姓的一夕安稳。可现在她却因为自己的不争气,把京城里最有权势的一个王爷害死了。

她一直在这黑暗中徘徊。可是实在是太黑了,太冷了,她呼唤了好几声,也没找着萧昭业的半点踪迹。

太冷了,浓烈的睡意袭来。何婧英的眼皮越来越重。何婧英心中无奈道,看来老天是不给机会让她找着自己的夫君再走了。

一阵锣鼓声震得何婧英头疼,胸口忽然被一股冰冷之气灌入,何婧英猛地睁开眼来。熟悉的平纹素纱帐,熟悉的千步香,这里是南郡王府中的懿月阁。她嫁与萧昭业次年,萧昭业在王府中为她修建的。

这怎么回事?何婧英茫然地坐起身来。难道那一切是场梦?但为何记忆那么清晰?就连被火灼烧的痛她都还记得。

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淳儿手捧着一束菊花从屋外裹挟着一阵冷风走了进来,手里还抱着一束金灿灿的秋菊。淳儿是何婧英的陪嫁丫鬟,看见何婧英已经起了身,笑嘻嘻地说道:“小姐,你快起来看,天狗蚀日了!”

何婧英起身看见懿月阁外,府中的家丁门拿着锅碗瓢盆追跑叫喊。再看着淳儿傻傻的也跟着大喊着,心中不免奇怪,难道那是一场梦?

淳儿又说道:“你今日要进宫去给郑贵妃请安,我特意给你摘了一束菊花来熏熏衣服。这王府里的菊花开得真好,比将军府里的都好,就是有些奇怪……”

淳儿这话,何婧英仿佛听过。

“王府里南苑的菊花开得茂盛,北苑里的菊花却全都凋谢了?”何婧英看着淳儿接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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