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婆子脸都变了:“夫人不可啊。”
米仙仙哪会听,直接垮过了门槛,进了厨房,见里边烟熏火燎的,几个饼饼一字排开站在灶台前,最边上,何平宴很是认真的教他们。
“二饼,拿铲子翻一下,不然要糊了。”
几个饼饼中,大饼二饼学得最是认真,二饼一如既往的板着小脸儿,何平宴这个当爹的怎么说就怎么做,叫他翻一下,立时就铲了起来。
“啊,二哥!”二饼没控制好力道,锅里的煎蛋直接飞了出来,吓得三饼四饼两个到处蹿。
二饼抿了抿嘴儿,握着铲子的手一紧:“再来!”
米仙仙看了好一会儿,在他们还没发现的时候又退了出去。
“夫人,如何了?”常婆子几个迎了上来,只觉得只要夫人出了面儿,这事儿定就是妥当了的,谁料米仙仙摇摇头。
“随他们吧。”
见他们还要说,她这个当娘的反倒是看得开:“我知道你们又要说他们还小,最小的四饼都过十岁了,可以搭个手了。”
她相公当年学着做饭烧菜的时候晚,手忙脚乱的,倒不如一点一点的教的好。
早学早好。
说着带着人回去了。
常婆子:“...”
不是,话不是这样说的啊,知府家的小公子,用得着学这个么?
几个厨房做活的面面相觑,得,夫人都同意了,这府上是没人能阻止得了的了,老爷要叫几位公子们学着做饭烧菜的,那便学吧。
又吩咐着人去采买新鲜的蔬菜瓜果等。
也巧,何府的下人在采买时正碰上了同样来采买的老太太刘氏,本来两下人正说着这桩事呢,不妨被刘氏给听了去,她不大高兴:“你们老爷当真是教几位公子做饭了?”
这一出口,把两个采买的下人给吓了一跳,老太太刘氏在何府也是住了几日的,这些下人都认得人,这会儿见老太太在,心里直恨自己多嘴。
“没、没有吧,老夫人许是听茬了,我们、我们是在说,说...”
理由还没找好,刘氏已经冷哼起来:“还想瞒我,我老婆子的耳朵可尖了,这个不孝子,自己给妇人烧菜做饭捧着人就算了,还想让我几个乖孙子也学了这套。”
她也不买菜了,决定去何家好生敲打敲打何平宴这个当儿子的。
两个采买的下人苦笑一声儿。这下好了,谁知道竟被老夫人知道了。
至于刘氏嘴里甚捧着之类的话,他们没听到。
刘氏平日里甚少过问二房的事,反正这夫妻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掺和进去还得遭埋怨,所幸离得远远的,管她儿子是不是拿人当祖宗伺候的,她是早就想开了,她是享受不了被儿子当祖宗伺候的待遇了。
但她绝不能让这个不孝子把几个孙子给养成这样!
只要一想到这几个乖孙以后会学了他们爹这份德行,跟在女人屁股后边打转,给人当牛做马,当祖宗伺候她就恨不得晕过去。
刘氏上了年纪,但腿脚利索得很,跟小跑似的,没一会就到了何府,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府里,直奔厨房去。
何平宴已经没教了,让下人把做好的面食儿给端了出去,让几个饼饼回房去换身衣裳,父子几个刚走出门,就跟刘氏撞上了。
刘氏一抬眼,把几个乖孙一身脏污给看在了眼里,脑袋一阵阵的抽痛,指着何平宴要骂又骂不出来,好一阵儿才吼了出来:“我要让你爹请家法来!”
何家压根就没甚家法不家法的,还是刘氏到了府城后听人提及说那大户人家家中都有规矩,约束后辈子孙,以免他们做了坏事,予以惩戒,又叫家法。
她这会儿是现学现用。
何平宴:“娘,你一路过来也累了吧,先去房里喝杯水消消火。”
刘氏气得很。
这会儿就是冰也灭不了她的火了!
“你别跟我转移话,老二啊,你我就懒得说了,反正我是赔本买卖,但几个饼饼那可是咱们何家下一辈的根儿啊,你说你教他们读书识字不好么,非得教他们学做饭做菜的?”
“那甚么君子远庖厨你可还记得?!”
看看古人多有智慧,早早就发下了话来,可惜这些不肖子孙一个个的都没听!
何平宴还没开口,四饼已经摇头晃脑的背了起来:“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刘氏不住点头:“对对对,就是这话,你听见没,让你们不许进厨房的,这么简单的话连我小孙子都会背,你一个大人,怎么连四饼都不如的?”
四饼被夸了,顿时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膛,还跟她告状:“奶,爹可真坏,你看我的手,都红了。”
刘氏又气了:“别怕,奶给你做主!”
“嗯!”
何平宴忍不住叹气:“娘,哪有你说得这么严重的。大饼,你来跟你奶说说这君子远庖厨到底是何意思。”
大饼在众目睽睽之下只得站了出来,不敢看刘氏那边:“四饼这话乃是古人对一国王侯不忍杀牛的评价,而君子远庖厨,凡有血气之类弗身践也才是原话,而后有人引用此话,说故远庖厨,仁之至也,其实便是提倡要仁慈,有品德。”
只是后来这些句子被断章取义的,误以为做大事的君子和男子应该远离厨房,而妇人们才该围着厨房打转,曲解了老祖宗的意思。
何平宴看了看四饼:“小饼,现在知道意思了么。”
小儿聪慧,但还没有正儿八经把心思放在学问上头。
四饼耷拉着脑袋:“知道了。”
刘氏瞪着何平宴:“你说他做甚么,小饼还小,不知道意思也正常,那甚么君子远庖厨,外边都这么说,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说来框我的?你们读书人嘴皮子一翻,说得天花乱坠的,我老婆子没读过书可不懂这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