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饼这会儿爬在门框上,二饼三饼小兄弟学着大哥的模样悄悄蹲在后边往里瞅,三双一模一样的软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里头那个黑漆漆的人。
正是米仙仙。
她蹲在灶头,一身粉白的衣裙到处都是脏污,小脸也是一块一块黑的,但一双眼铮亮异常。
灶膛火星闪动,一下火光明亮起来,米仙仙忙往里边丢了些柴火,等稳住了火,这才起了身拍了拍身子。她蹲得久了,一起身腿儿一麻,险些摔了。
“娘!”
“娘娘!”
几个饼给吓了一跳。
米仙仙一手撑着灶沿,另一手阻了他们跑进来,黑着一张脸朝几个饼娇声说道:“娘没事,就是起太快了,大饼啊,带弟弟们去外边桌上吃点心吧。”
心里埋怨自个儿娇气得很。
明明相公何平宴在时她瞧着轻松得很的,怎的到她这就不灵光了,她可是准备要给几个饼做个好榜样的。
但转瞬米仙仙又仰起了小脑袋,胸挺得笔直。
谁还没个头回了,她米仙仙也是能烧火烧饭的了!有了这头回,以后自是有二回三回,等相公回来就能见到一个与众不同的米仙仙了。
那些人不是说她米仙仙一无是处么,她就让这些人瞧瞧,她米仙仙除了生得好,还能贤惠持家的。
锅里突然开始冒烟了。米仙仙小脸一变,顾不得在几个饼面前摆出当娘的姿态,慌忙往锅里加水,连着勺了好几勺停下。
等放下勺子,她耷着脸捶了捶小腰,唉声叹气起来。
后院那口冷泉能制冰米仙仙是知道,但需几个时辰,怎么制米仙仙还没个头绪,秦家酒楼的秦掌柜同她说,这冰食倒是容易,要么在冰水里加上果子的汁,要么就是用草药煮了在冰水里放凉,光是能罗列出来的冰食儿就有几十种,只是这冰不好得,如秦家这等人家在县里有头有脸的,实际上每年划分来的冰也只够用。
且用的冰俱是能入口的,可不是那等寻常能看到的河里结的冰,不然吃出问题来那可是要摊上官司的。是以像镇上能卖冰食儿的,大都是有身家背景的,换了寻常人,哪里能弄来冰的?
米仙仙很是赞叹秦掌柜的话,尤其她可是秀才娘子,出门一言一行可是代表了她相公,要是摊上官司丢的可是她相公何平宴的脸。
可不能给丢了。
何平宴一贯主张喝温水,米仙仙母子几个跟着也习惯了,秦掌柜再三叮嘱她说入口的冰要慎重,米仙仙觉得就依着她这顶尖儿聪明的脑瓜子,眼一转就能把这事儿给解决了的。
锅里水噗噗噗作响,外边,大饼手里捏了块儿糕点往灶房里跑。
伸手要喂米仙仙:“娘吃糕糕。”
米仙仙蹲下身,啊的一口吃了糕点,还带着小嘴儿上沾的锅漆。
大饼眨巴着眼,转身扭着小屁股跑了。
米仙仙这才把锅里的水给勺到盆里凉着,等凉了就搬到冷泉旁边,她相公都说了喝温水好,哪怕是夏日也要烧开了凉了再喝,那用这凉白开来制冰自然也是好的。
可比在山野里取来的冰好多了。
大饼又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二饼三饼小兄弟俩,他手里还握着一方秀帕,举着要给米仙仙擦。
可把米仙仙给感动得,恨不得当场把人给搂在怀里亲上两口:“大饼,你可真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啊。”
大饼羞红了脸儿,抿着粉嫩的小嘴儿小声道:“没、没甚么的。”
“饼饼五岁了,是大孩子了。”
二饼三饼涌进来:“二饼也是大孩子。”
“三饼也是。”
这招架不住的热情啊。
米仙仙被几个饼饼热情给包围,一张小黑脸笑开了花:“是是是,我家的饼都是大孩子。”
随后,等水一凉,米仙仙带着几个饼去了冷泉,把盆子往边儿上一放,盖上布,怕几个饼染上寒气,东西一搁就出去了。锅里还剩了些水,就着那水,米仙仙洗漱了下,重新换了身衣裳。
刚换完,就听有人敲门:“秀才娘子在不在。”
三饼小,但一听敲门声就要往外跑,被米仙仙给一把拉住:“哎呀,你不许跑,娘去。”
开了门,是村里的何贵担了两捆柴火来,见了米仙仙站在这农家地里,但一身气度就跟那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一般,顿时带着点局促起来:“秀才娘子啊,我给送柴火来了。”
“叔用不着客气。”
米仙仙把们打开,让人进来,待何贵把柴火给放到院子里,她已经端了碗糖水招呼人了:“来叔,累了吧,喝碗水的。”
何贵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喝吧,都冲好了的。”一碗糖水而已,米仙仙又不是那等抠门的,她一贯为人热情大方,跟个大姑娘似的小嘴叭叭叭的,何贵只得接了糖水喝了,一入口,滋滋甜意一路从喉头到心里。
连她自家婆娘都舍不得放这么多糖,但人秀才娘子却大大方方的,也怪不得人家能当上秀才娘子的。
喝了糖水,米仙仙又给了两个铜板的柴火钱。
何贵临走,多问了句:“秀才娘子啊,这明儿还要柴火不?”
大冬天的,镇上县里都没了活计,倒是山脚下还时不时能捡上几捆柴火,也算有个进项。
“要的叔,你要是能捡到柴火,都给我家送来就是。”
何平宴在时,他们二房用的柴火都是在村里买的,如今米仙仙要烧水,那废的柴火就更多了。
“哎哎,明儿就给送来。”
得了肯定,何贵笑眯眯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