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活在世上的行尸走肉,没有悲欢,也再无喜怒,堕于黑夜,待第二日鸡啼太阳升起,他又换上麻木的神色,支撑着自己沉重的躯体。
日复一日,往复循环,似无止境。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维持多久,晋河水患之事被朝廷重点提及,听闻天子有意从年轻一辈中选拔贤能治除水患,他的眼里爆发出了从未有过的光彩,好像一夜之间涅槃重生,立刻以漱颜公主伴读的身份求到了殿前去。
天子正愁无人远赴那艰苦之地,青年才俊虽然有才也都不是傻子,一被召见个个推诿,如今祁云生主动请职正是合心意不过,顿时想也不想的答应,封他为驭水都提。
祁云生几乎是迫不及待就出发了,一出宫立刻回府收拾行李,李氏如闻噩耗满面惊恐哭得梨花带雨,拽着他的袖子哀求道:“夫君,不要去!”
祁云生罕见温柔的对她笑了笑,摸了一下她的头:“是我对你不住,我去晋河以后,想回李府还是和离随你,私印在床头,你可以拿着它,变卖房产过继田地。往后,盼你安好,永不再见。”
李氏当场哭晕了过去。
祁云生头也不回的走了,背着简单的行囊,连随行的大夫都没带,孑然一身前往那艰难困苦之地。
天子对这唯一一腔孤勇之人充满了期许,时刻注意晋河那边的动静,却在祁云生出发后的第七日,收到了祁云生的死讯。
客死他乡,永无归期。
燕挽已经哭到肝颤,无法自抑,莫大的悲伤将他笼罩,他闭上了眼,一晃神,又回到了佛堂。
他止不住泪水肆意,捂着脸双肩都在颤抖,低声的喟叹再度在佛堂中响起:“施主,命数即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求不得爱别离五阴炽盛,人生世间,皆难逃避,但因汝故,他们这一世所得圆满,还请施主开悟。”
燕挽的哭声终于渐渐平息。
他懂的。
比起上辈子那样死去,这辈子的元春大郡主的确算得上圆满了。
而祁云生更是。
他的抱负远大,向来立誓要做个刚正纯直的人,上辈子却因家族所迫骗人婚姻,令自己活在愧疚与混沌中,逐渐丧失为人的灵气,远去晋河只是为了寻求一个解脱,这辈子他起码没有受过良心的谴责,去晋河也是怀着一腔热血和甜蜜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