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穿着一身瑶池牡丹宫装,端坐在那榻上,大方地接过他递的毒酒,一饮而尽。
“君上一定要长命百岁啊。”她怨毒地笑。
心口微震,江玄瑾摇头凝神,再往旁边一看,白珠玑仍旧在盯着那软榻,只是眼里分明满是惊叹。
“这榻真美!”她双手捧心,仿佛刚才他瞧见的哀伤都是幻觉。
江玄瑾怔愣,继而垂眸,伸手揉了揉眉心:“别看了,去找东西罢。”
“好!”怀玉乖巧点头,跟着他往内室走。
以丹阳的性子,密信一类的东西许是藏在了机关里?江玄瑾没去翻找柜子,反而是在墙上认真地敲起来,从东墙敲到了西墙。
李怀玉看得有点着急,又不好提醒他什么,只能装作认真地随意查看书架。
找了一圈也没有收获,江玄瑾忍不住道:“难不成陆景行当真是骗我的?”
谁骗他了!怀玉忍不住了,状似无意地走到那合欢榻旁边,掀开软垫,惊呼一声:“呀!”
江玄瑾看过来,就见她掀开的软垫下头,有一块方形的木头,颜色与旁边不同。
他走过去,伸手把那块小木板掀开,就看见满满一叠信封,都藏在那木板下头的匣子里。
“好多啊。”怀玉故作惊叹,帮着他把那些信都拿出来,随意翻了翻,抽出一封字迹最为工整的,不动声色地在江玄瑾眼皮子底下一晃。
“就是这个。”抓住她的手腕,江玄瑾把信封打开。飞快地扫了一眼。
是司马旭的亲笔信,内容也和陆景行说的一样,他没有撒谎。
“走。”将那一叠信都拿着,江玄瑾带着她便起身离开。
怀玉微笑,跟着他亦步亦趋地往外走,临出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飞云宫里安安静静的,各处都已经蒙了一层薄薄的灰,没人会再在合欢榻上抱着怀麟问“朕和皇姐哪个更好”,也没人会在这宫里喝酒打闹,借醉问青丝她是不是天下最美的姑娘。
这个地方,终究是不属于她了。
拳头紧了紧,李怀玉别眼不再看,低头跟上面前的江玄瑾,一脸傻气地感叹:“这地方真大。”
江玄瑾正想着手里这一大叠信,应她一声,下意识地就空出一只手来,拉着她走。
手心一暖,怀玉咧嘴笑了笑,扯过袖子将两人的手盖住,紧紧地拉着他不放。
司马旭写给长公主的密信找到了,只要再找到长公主一开始写的那封信,就足以证明这两人私下和解过,长公主没有杀司马旭的动机。
可是长公主写的信不知被谁拿走了,再回去司马府找也是无用,江玄瑾回到墨居,看着那一大叠信,有点发愁。
这些信除了司马旭写的,大多是韩霄、徐仙等人的来信,他看了两封就不想再看,左右不过是他们在向丹阳禀告某些事情。
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找到长公主写的信。
“今日可还随我出去?”又是一日大晴,江玄瑾起身更了衣,看着床上那眼睛也睁不开的人,轻声问。
怀玉伸出手摆了摆,道:“你昨日那般折腾,我哪里还有力气?自个儿去罢,我明日再与你同行。”
床边的人摇了摇头,也没为难她,带着乘虚就出了门。
等主屋门一合上,怀玉睁开眼就拖着身子下床,低声喊:“青丝。”
青丝应声而来,就听得她吩咐:“拿笔墨纸砚来,别让人瞧见了。”
“是。”
想要长公主的密信还不简单么?她人就在这里,重写一封不就好了?
勾唇一笑,怀玉接过青丝递来的毛笔,下意识地用舌头舔了舔笔尖,然后蘸了墨就开始写。等写好烘干,故意多折揉几番,弄得陈旧些,才让青丝带出去。
江玄瑾下朝出宫的时候,就又在宫外瞧见了陆景行。
“君上可找到了信?”他笑着问。
朝他走过去,江玄瑾道:“丹阳写的不见了。”
“我知道。”陆景行拿扇子挡了半边脸,“因为在我这儿。”
微微一惊,江玄瑾皱眉:“你拿那东西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当时墙倒众人推,谁也不肯信我说的话,我可不只能先将这信收好?”伸手从袖袋里拿出东西,陆景行递给他,“你看看。”
封皮上的字迹甚为熟悉,简单的“丞相亲启”四个字,都能被写得歪歪斜斜,也只会是丹阳的手笔。
接过信拆开看了看,是丹阳的手书不假,内容也和陆景行说过的一样。
“多谢。”他道。
陆景行听得挑眉,摇着扇子失笑:“她与我是最亲近的,你替她翻案,做什么还反过来谢我?”
江玄瑾不答,拿了信就往廷尉府走。
陆景行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转身想走,往旁边一扫却瞧见不少宫里出来的人在看着他。
收拢折扇朝各位大臣一拱手,陆景行笑得不太正经,转身上了马车就吩咐招财回遗珠阁。
廷尉府。
柳云烈反反复复将他拿来的信看了好几遍,愕然道:“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