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佩也知道侄女为什么难做了,这小郡主太难对付,偏偏身份在这,即使她也只能咽下这口气。“郡主折煞我了。”看了一眼平日对她很巴结的宗室夫人。
那位宗室夫人来之前就和丁佩通好了气,立刻道:“夫人何必自谦,早就听闻您贤德美名,对了,怎么不见您家大小姐?”这是要引着丁佩说起安国公府大小姐,丁佩千娇万宠的闺女林念笙。
朱承瑾心道,这姑侄二人,都挺爱让别人出头,自己捡现成的好处。
丁佩果然接过了话头,笑道:“前些天,我从江南请了一位绣娘过来教家中女孩儿们,如今笙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正在家绣一扇屏风,说是要过些日子送给国公爷以贺生辰。”
“林大小姐真是贞静贤淑,”夸女子先夸品德,再说其他,“去年安国公府的花会上我见过一面,真是聪慧灵透的好孩子。”
人群中自然有人捧场:“也不知谁家有福气,能娶到您家大小姐。”
林念笙算是丁佩最骄傲的存在了,这个女儿长得像她,遗传了丁家人一向的美貌,头脑却像安国公,最要紧的是,她的女儿出身高贵,定然不会如同她跟侄女丁真儿一样做个继室或者妾!
一时间沸沸扬扬,居然全是称赞林大小姐的话。
这些夫人自然是要巴结丁佩的,郡主身份再怎么高,朝堂上也是丁点儿助力没有,安国公就不同了。
朱承瑾在宫中多年,皇后贵妃过招她都见识了不止一次,何况这等小伎俩。安国公夫人来了,她的风头定然要被抢走,朱承瑾抬手拢了拢耳边散落下来的发丝,玉手纤纤,她本就是十分姿色,平日里练就一副眉目淡然的模样,若不是丁侧妃领教过她那尖牙利嘴,此时也定会和李夫人发出同样的感慨。
李夫人轻声道:“郡主好姿仪,好涵养,太后娘娘果然是会调养人。”
外面称赞林念笙的声音再怎么大,朱承瑾这边的小圈子也丝毫不受影响。能坐在朱承瑾周围的,基本上都不需巴结丁佩,而又能看清楚,景豫郡主才是今日花会主角。
“李夫人谬赞,自从上次在寿康宫一别,我与夫人,有小半年没见了。”朱承瑾面对老熟人,态度更平和,“娴姐姐的婚事,定在了下个月初八?”
提起女儿的婚事,李夫人和未来亲家母,同坐在朱承瑾身边的晋南侯夫人相视一笑,慈母之情满腔,声音都柔上不少:“郡主费心惦记,是下月初八,诸事顺遂。”
“娴姐姐温婉贤良,皇祖母和皇后娘娘都是夸赞过的,我出宫前,皇祖母还问过我此事,本想一回府就邀夫人和娴姐姐过来,可家里事务繁多,耽搁下来。”朱承瑾不无惋惜。
这些人没几个不知道家里“事务繁多”的意思,李夫人自然表示理解。
她这小圈子和乐融融,丁佩自然不愿意看到,因为她看中的女婿人选,正是靖平侯家的世子。
靖平侯夫人听到林念笙的好处了吗?
听到了。
可人家愣是装过耳云烟,丁佩就差凑她耳边说女儿好话了,宗室夫人又得被指使上去问:“靖平侯夫人觉得如何?”
靖平侯夫人这才恍然大悟一样:“好!我觉得好!”
丁佩赶紧问:“好在哪儿?”
靖平侯夫人转头赞赏李夫人:“刚才李姐姐夸郡主夸的真好!”
差点没把丁佩气的吐血!暗骂一句装傻充愣,愤愤的不搭理靖平侯夫人了。
朱承瑾倒暗笑,这位靖平侯夫人有趣,这种把丁佩活活噎死的手段,也不是傻人能有的。
丁佩正准备去找第二个目标——津北侯夫人说话,却看到津北侯夫人正拉着一个十五六岁姑娘的手正说话,那姑娘满面娇羞。正好奇是谁,朱承瑾主动为她解答了:“津北侯夫人与我二姐姐好生投缘,我二姐一来,都把我扔在一边儿了。”
津北侯夫人算起来,还是朱承瑾姨妈,为人大方爽快,“是啊,郡主不知道,我膝下三个儿子,就是没女儿缘,瞧着别人闺女都能把我给羡慕的不行。如今是天可怜见,让我认识了这么个好孩子!”说着,还将自己手腕上一对玉镯褪下来,硬是塞给了朱承宛。
她三个儿子,大儿子是要继承侯府的,娶妻自然要一看再看,再说了大儿子如今还在军中,一年后回来再成家也不急。二儿子今年也十七八了,该挑选起来。朱承宛是王府庶女,日后最低也必是个县君,与郡主世子的关系都不错,可不是最好的二儿媳人选?
朱承宛正推拒,朱承瑾笑了:“那您可得好好谢谢我,若不是我办的花会,您可见不着我二姐姐这么好的人。”
津北侯夫人亲手将镯子套在朱承宛腕上,这么一套,这门亲事不出意外,也就定下来了。
丁佩原以为这是给津北侯世子挑的老婆,心都停了一瞬,幸好丁侧妃在一旁拈酸:“宛丫头好本事,我说她不要我给她介绍的那门亲,原来攀上了郡主,要嫁给津北侯府的二公子。”
“二公子,对,二公子。”丁佩念叨一句,才放下心来。
丁侧妃抱怨:“我给她介绍的哪里差了……”
那边的朱承宛打从心底感激朱承瑾,瑞王不懂后院女人心思,丁侧妃做主,许配的那家人只是一个宗室里没落人家的二儿子,上有公婆嫡亲兄嫂,下有好几个庶弟庶妹,她差人打听了一下,这家人的日子全指望大儿媳的陪嫁,弄得大儿媳妇劳心劳力,不过二十多岁就过世。还没到一个月这家人就给嫡长子续了弦,娶得居然是个商贾之女。饶是朱承宛好脾气,也不由得说这家人想钱想疯了!她虽是庶女,却出身王府,有个商贾出身的嫂子,不说宗室,王府里这些姐妹张张嘴都能把人逼死!
可郡主要回府,丁侧妃一时没顾上她。
再有郡主授意牵绳拉线,她居然有这么一桩好姻缘等着。她推拒手镯时紧咬着下唇,差点丢脸的哭出来。
☆、第八章、偃旗息鼓
朱承瑾丝毫不觉得插手姐妹亲事是一个闺阁姑娘不该做的,不该做的多了,她死了一次还不该穿越呢!
王府里这些庶出的姐妹,好歹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只要有心,总都有个不错的结局,怎么能由着丁侧妃糟蹋?
眼见津北侯夫人拉着朱承宛越说越投机,丝毫不给丁佩插嘴的机会,丁侧妃更不乐意了:“能得津北侯夫人的青眼,真是宛丫头的福气,虽说宛丫头生母……嗨,到底是咱们王府的女儿,一应教养都是不差的。”
朱承宛生母王氏如今也没个庶妃位子,不过是个侍妾。
丁佩闻弦歌而知雅意,毕竟津北侯世子是她看中的女婿之一,朱承宛若是日后成了女儿妯娌,比女儿在婆婆面前受宠怎么办?丁佩掩着唇,半是不忍半是慈悲,“这是宛丫头的运道,你偏扯到哪里去了?”
这姑侄二人一唱一和向来默契,没等津北侯夫人和朱承瑾开口,丁侧妃立马接道:“是,都是我这张嘴,大喜的日子非提这些个事儿,宛丫头生母,也是极为规矩的。”规矩的成了侍妾。
津北侯夫人硬是八风不动,她自然知道朱承宛母亲没个正经名分,可是王氏原是她妹妹身边体己人,能给王爷收房,如今又有朱承瑾面子在里面。王府侧妃庶妃怎么册封?不过是太后一句话的事罢了。郡主既然敢跟她提这事,总不会坑自己的亲姨妈,再者说了,她们津北侯府这几年原就太过高调,又有军权,姻亲方面,朱承宛身份也够,又不高调,又是皇亲。
津北侯夫人看朱承宛小脸一会儿由红转白,显然是忍着眼泪一言不发,虽说还有些欠缺,但是忍气功夫不错,挑二儿媳不能越过长媳,自然温婉点好。
津北侯夫人握着朱承宛的手紧了紧,笑的比丁佩更慈爱三分:“是啊,要不然就说有些事情是天注定吗,我一瞧这丫头啊心里就熨帖,亏得王爷把这孩子教的如此讨人喜欢。”
这叫一个绵里藏针,扎的丁侧妃浑身不舒服。她这时再说朱承宛不好?那就是承认王爷教导无方?说生母没名分,万一让王爷想起这茬儿给王氏封个庶妃怎么办?
丁佩也暗示侄女别再说了,想把话题再转回林念笙身上,问朱承瑾:“郡主在宫中,想必刺绣技巧更为高超,小女和群主差不多的年纪,我那闺女一手丹青不说绝妙,描个花花草草当绣样子总是行的,改日不妨让她描几个花样给郡主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