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没头没脑的抽打着常弭,边上的人都看呆了。
常弭在地上翻滚着,惨叫声刺耳得让一条狗都转过头去。
包拯都六十多了,可在沈安的调养之下,身手依旧矫健。
他手持木棍,一路追打过去,专门冲着腿下手。
“包相……腿快断了。”
再打下去,常弭的腿怕是保不住了,于是随从终于忍不住出言相劝。
包拯一脚踹了常弭一个滚翻,然后直腰骂道:“畜生,为官一任,不能造福百姓也就罢了,竟然还祸害,你这等官员,不死何为?”
常弭躺在地上惨叫着,有人过去看了一眼,喊道:“他的左腿断了。”
众人不禁担忧的看着包拯。
私下动手打断官员的腿,这事儿走到哪都是罪名啊!
哪怕你是宰辅也好,此事也得要承担相应的处罚。
包拯杵着木棍摇头,很是坦然的道:“无碍,沈安那边还有几条腿。”
呃!
众人不解,随从放松的笑道:“是了,归信侯那边又立功了,想来能赚几条腿的功劳,到时候让他出头说说,官家本就恨这等贪官污吏,顺势就过了。”
赵曙若是听到这个消息,怕是恨不能飞过来亲手打断常弭的腿。所以包拯只需找个借口就能脱责。
“归信侯?”
农人们有人听过沈安的名字,就介绍道:“那是少年英雄呢,年纪轻轻的就老是打胜仗,交趾和辽人,还有西夏人都被他击败过,官家说他是名将……还有,他还是大儒,传下来的读书法子咱们这边都在用。”
“他还是神医,您不是去医馆不花钱领了救心丸吗?”
老农点头,“是啊,每月都能领。”
说话的农人笑道:“那就是归信侯花钱叫人弄出来的药,免费送给有心疾的人。”
老农惊讶,然后双手合十,冲着汴梁方向虔诚的道:“小人惟愿归信侯一家世代平安……”
什么世代富贵,在经历了大半生之后,自然知道平安最重要。
所以老农的祈祷很是虔诚,让包拯也暗自点头。
“打井!”
包拯挥手,农人们喜笑颜开,跟随着匠人去寻点开挖。
“包公,就怕晚了呀!”老农见包拯和气,就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别担心,此次官家听闻旱情,已经令三司准备了钱粮,稍后若是灾情严重,自然会按照人口发下来。”
包拯的话让老农不禁喜笑颜开,边上却有人质疑道:“包公,真的有钱粮?”
老农一听就怒了,脱了鞋子拍打着质疑的农人,骂道:“这是包公包青天!”
“包青天的话都不信,你要信谁的话?”
包拯苦笑着摇头,他觉得自己这个青天的名头有些惭愧。
他不会破案,在以前倒是为百姓做过些实事,特别是在权知开封府时,他废除了不许人犯和官员见面的规矩,让开封府百姓喊出了包青天的名号。
“惭愧啊!”
他看着这些激动的农人,心中暗自下定决心。
既然你等叫老夫青天,那老夫就该为你等做主才是。
他稍微退后,吩咐了一个随从,随从一人双骑离去。
随后的两天里,包拯就留在尉氏,盯着各地清理沟渠打水井。
“果然是包青天啊!”
有包拯在,地方官吏压根就不敢懈怠,几乎是连轴转。
“包公,又累倒了一个官员。”
一口刚打好的水井边上,包拯正在查看出水的情况,闻言皱眉问道:“可有危险?”
“没有,说是中暑了。”
“废物!”
包拯冷冷的道:“老夫从辰时初就在这里盯着打井,太阳再大老夫也未曾躲避,可老夫中暑了吗?这是娇弱……官吏娇弱是什么意思?就是当惯了太平官,吃不得苦,受不得累,和欧阳修一样……”
呃!
来禀告他的是三司的随行官员,哪怕知道自家老大的喷子秉性,可依旧有些尴尬。
欧阳修做官确实是舒坦,基本上没受过什么苦。
可你也不能说他是太平官吧?
“谁说欧阳公是太平官?”
后面来了一群人,有人指着这边喝道:“老贼回头,让某看看你那张恬不知耻的老脸!”
打头的两人衣着讲究,气质不凡,但都阴沉着脸。
为首的这人有着漂亮的胡须,堪称是美髯公,他阴沉着脸,那胡须给他平添了几分威严。
在场的人都缓缓回头看着他们,目光中全是敬佩。
竟然敢骂包拯是老贼,还骂他恬不知耻……好汉兄,你厉害。
“味道不错。”
包拯喝了一口澄清的井水,笑道:“不过记住要烧开了才能喝,否则跑肚拉稀可要费不少药钱。”
边上的人都在尴尬的笑着,包拯脸上的笑意却缓缓收了,然后回身。
他要在地里巡查,必要时还得要帮忙干活,鼓舞人心,所以穿的是便服。
“老贼……”
美髯兄指着包拯喝道:“哪来的?”
周围打井的农人有二十余人,对方来了十余人,看着气势汹汹,有些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意思。
包拯淡淡的道:“北边来的。”
对于尉氏来说,汴梁可不就在北边吗,偏东一点。
美髯熊指着他冷笑道:“回头找你算账。”
他急匆匆的走到水井边,看到下面水光波动,不禁叹息道:“奈何!奈何!”
农户们在交头接耳,渐渐露出了兴奋之色,有人更是在幸灾乐祸。
美髯兄走过去,用力的拍拍包拯的肩膀,说道:“老汉,记住了,祸从口出。”
包拯默然。
老汉这个词在现在带着贬义,大抵有些老东西、老家伙的意思。
美髯兄急匆匆的走了,有些声音隐约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