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笑了笑,取出了一本册子递过去。
“沈某就不去了,这个还请张都知转交给官家。”
张八年面色微冷,随手翻动着册子,淡淡的道:“官家的吩咐,由不得你……咦!”
他的身体一滞,看向册子的目光仿佛被磁石给吸住了,无法动摇分毫。
“……这……”
他快速翻动了几页,然后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然是多了钦佩之色。
“好一个沈安,某这便去了!”
张八年微微颔首,然后转身出去。
门外站着十余人,这些人都是皇城司里的好手,若是在沈家遇到抵抗,他们将会无情镇压。
所以张八年才觉得折克行的举动可笑至极。
你一人竟然想从这些人的手中冲杀出去吗?
庄老实在外面,下人们站在他的身后,心中忐忑。
张八年看到了果果。
果果的眼神中多了些怯意,见张八年看过来,那小脸就变成了木然。
随后出来的沈安见了不禁心中发酸。
他们兄妹到汴梁已经两年多了,生活渐渐安定。他以为果果已经忘却了从雄州迁移到汴梁途中的遭遇,可现在看来,她依旧还记得。
遇到事情本能的隐藏自己的情绪,这事儿不该发生在孩子的身上。
“果果。”
沈安笑着走了出来。
果果的眼睛一下就亮了,然后飞奔而来。
“哥哥!”
沈安蹲下去,然后把她抱了起来。
随着果果年龄的增长,沈安现在很少抱她,也就是让她牵着自己的袖子。
但今天不同,他必须要给妹妹安慰。
曾经的经历让果果会害怕孤独,今日皇城司的大张旗鼓就是一个引子,引出了她隐藏着的害怕。
这是好事,但沈安依旧怒不可遏。
“没事,他们找哥哥是有事情。”
沈安低声安慰着,他感到了脖颈里有些温热。
果果点点头,然后回头看去。
张八年刚走到门口,此刻正好回身。
他看到了一个泪眼朦胧的女娃,然后也看到了神色冰冷的沈安。
门外十余人在两边站着,人人佩刀,甚至还有带着弓箭的。
街坊们都没敢出门,都在等待着结果。
张八年的眼中鬼火幽幽,然后嘴角往两边裂开,竟然是想挤出一个笑容来。
可太久没笑过的他却弄巧成拙了。
他想安慰果果,可这个笑容在果果的眼中却格外阴森。
“是坏人!”
果果揉揉眼睛嘟囔着。
张八年尴尬的收了笑容,然后转身。
“走!”
一群人簇拥着他出了榆林巷,街坊们蜂拥而出,想看看沈家是不是倒霉了。
庄老实站在门外,只是一个负手而立,街坊们就懂了。
“沈家没事。”
是的,沈家没事。
书房里,沈安抱着果果说道:“那些礼物收到的第二日就被折价卖掉了,所有的钱都捐给了福田院……有人要倒霉了。”
他的眼中闪过利芒。
福田院是大宋的慈善机构,专门收容残疾、老幼、乞丐等人。
这样的机构自然不会嫌钱多,每年都有不少人捐钱捐物,然后得一张纸,上面写着捐献的详细情况。
沈安拿出了一张纸扔在桌子上。
赵仲鍼抢先拿过来看了,然后躬身道:“安北兄仁心。”
王雱也看了,赞道:“旁人做了善事大多宣扬,以求福报,可安北兄却一直瞒着,若非是此次事情,大概谁也不知道你竟然捐了那么多钱粮,而且持续了两年之久。”
折克行看了就笑道:“怪不得安北兄让某别动手,原来如此啊!小弟现在就等着看那些人的脸色了。”
沈安淡淡的道:“从做炒菜开始,某就开始了捐款捐物,及至弄出了香露,捐的钱就更多了些……三万余贯,汴梁从去年开始,街上乞讨的人少了许多……”
赵仲鍼佩服的道:“这是大功德。”
沈安摇头道:“功德与否不知道,但人做事……”
他摸摸果果的头顶,说道:“要心安!贪嗔太过都是大敌……”
“家财万贯,可你也只能睡一张床,一餐饭也只能吃那么多,莫要骄奢淫逸,那不会有好结果。”
三人起身道:“谨受教。”
沈安压压手,等他们坐下后,才淡淡的道:“陈洛。”
“郎君,小人在。”
沈安说道:“传话出去,只要沈某在国子监一日,那些权贵子弟就别想再附学太学。”
这个就是报复!
张八年才出门,沈安的报复就出手了,可见这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