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太过自大,才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
他的目光暗沉下来,心中杀意翻腾道:“我知道是谁,这事儿,你报官了吗?”
牛烈点头:“昨晚夫人说了,今儿一早就要我去报官。”
“行,待会儿我与你再去衙门走一趟。”裴靖道。
牛烈又看了他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裴靖见此,问道:“你想说什么?”
“裴少爷,我是外人,有些事不好说。但是,哎,我这是忍不住了。”牛烈道,“您是秀才老爷,读的书比我多,懂得也比我多。我是个粗人,说话可能不好听。裴少爷,昨晚你为何要突然跑出去?您可知,夫人为了找您,冒着雨出去。她一个女子,这……实在不容易啊。”
裴靖没说话,面色却变了变。
牛烈以为他生气了,忙道:“我知道我这是逾越了,只是,我觉得夫人一个女子不容易,您是裴家的顶梁柱,还是多注意些吧,别让夫人太担心了。”
裴靖垂下头,轻声道:“是我的错。”
除了后颈有些疼,裴靖身上没什么不舒服。
只是那喉咙里似是还残留着河水的腥气,清楚的告诉他,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
他差一点,便死了。
而救他的,竟是……她。
他的手不自禁的摸上了唇,随即,像是被烫着似的,猛地放下了手。心脏砰砰直跳,他深吸口气,下意识的忽略心里的异样,沉声问道:“嫂嫂人呢?”
听到这话,牛烈有些尴尬的道:“也怪我太无能,不会游水,否则,就不至于让夫人一个弱女子下水了。害得夫人现在生病发热,都是我的错,我接下来就去学游水!”
“……你说她生病了?”
裴靖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眉头紧皱。
牛烈回道:“夫人昨晚下了水又淋了那么久的雨,我当时去追那歹人了,还是夫人把您扛回来的。夫人昨晚便发起了热,今早刚叫了大夫,现在还未醒呢。”
“我去看看她。”
裴靖心里一跳,沉着脸下了床,径直朝戚柒的屋子走了去。
戚柒又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裴靖化身一条凶神恶煞的大鲨鱼,狠狠地咬住她,把她全身上下都咬得血淋淋的。尤其是她的嘴,被那利齿狠狠咬着,竟是差一点就被扯了下来!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戚柒想要反抗,可是那鲨鱼大得很,她根本逃也逃不开,整个人都处于他的完全控制中。
她的心里一阵绝望。
她像是进了他精心打造的囚笼,任凭她使尽浑身解数,也出不去。
河里的水冷得很。
戚柒不知道自己在河里待了多久,她浑身疼得很,又冷又热,像是陷入了可怕的炼狱。
一半寒冬,一半烈日。
“好冷,好冷啊……”
睡梦中,戚柒突然双手环住自己,脸色苍白如雪,像是陷入了可怕的梦靥里。
裴靖刚进门,便瞧见了这一幕。
那女人一直红润的脸蛋此刻若雪苍白,秀丽的眉头紧皱,明媚的桃花眼闭得紧紧的。瘦小的身子落在宽大的床铺里,显得越发的柔弱,仿佛轻轻一捏,便没了。
裴靖的心微微缩了一下,近似疼痛。
他本能地放轻了脚步,朝床走了过去。
“好冷,好冷……”
她淡色的唇微微开合,声音细若蚊吟,裴靖的心神晃了一下,待他自己回过神来时,已经伸手为戚柒盖好了被子。
手还轻轻拍着被子。
他微微一僵,却是没有移开,只是墨色的瞳眸越发的漆黑。
“唔……好疼啊……不要咬我,不要!“
戚柒突然叫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害怕和惊惶,竟有些凄厉。
裴靖心尖颤了颤,忙道:“嫂嫂,嫂嫂,你怎么了?“
床上的女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双眼紧闭,脸上带着恐惧和痛苦,明显还沉溺在噩梦之中。
裴靖从未照顾过人。
向来自傲的他,此刻却只能手足无措的坐在床边。
束手无策。
他该怎么做?
须臾,裴靖深吸口气,凑近了戚柒,笨拙的轻拍着她道:“不怕,不怕。”
戚柒还在呢喃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