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的天气,比邺城还好干燥许多,即使姑臧是在都野泽侧畔。
但初春时节,凉州的冰还没有化完,空中还在飘着似有若无的雪花,虽然这些雪花无法再渲染大地,但是带来的酷寒是真实的。
寒冷的天色,连空气中的水蒸气都被冻结起来了。
曹冲端坐在州牧府大堂的主位上,在他身前两侧,跪坐着诸葛亮陆嵩魏延王双等人,邓艾姜维也在坐上,只是现在曹冲一言不发,沉默的紧,其他人也没有说话。
场中有些沉闷。
每个人都知道昨天的事情,自然也知道今天的事情,贾诠在今日可是会造访州牧府的。
不知道君侯会如何处理...
这是每个人心中的想法。
每个人都在想曹冲会做出怎样的反应来。
是让邓艾道歉,还是装糊涂?
要知道,如果让邓艾道歉的话,可不是简简单单的道歉,首先,邓艾的人身安全可以得到保障,但是他在凉州肯定是不能再行屯田之事了。
被贾家记恨的人,加之被世家羞辱,你如何能够在凉州屯田?
毫无疑问,若是道歉的话,邓艾在凉州几乎没有了施展的空间。
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这样的结果,不是曹冲想要看到的。
不仅如此。
让邓艾道歉,损失的看起来虽然只有邓艾,但打狗还得看主人,邓艾的主人自然是曹冲。
邓艾若是向世家道歉了,相当于曹冲对世家示弱。
在凉州这个崇尚力量的地界,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若是今日曹冲的面子被削的话,曹冲在凉州便很难树立威严了。
立威,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但是,如果不让邓艾道歉,难道是要直接与贾家对上?
要知道,贾家在凉州都是巨无霸的存在,更别说是在武威了。
若是一来便与一个巨无霸级别的世家结仇,想来也不是曹冲愿意看到的。
那么...
君侯会如此选择呢?
在这些人中,作为正主的邓艾低着头,让外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到底是愧疚还是害怕,亦或者是其他的情绪。
而坐在主位上的曹冲,脸色则是很平静,平静得可怕。
他坐姿端正,眼睛却是闭着的,像是在假寐一般。
一屋子的人,各有各的想法。
终于,一个黑衣管事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跪在曹冲面前,恭敬的说道:“启禀老爷,贾太守求见。”
曹冲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说道:“让他进来。”
“诺!”
管事匆匆忙忙下去,而片刻之后,出现在曹冲面前的,则是一身锦服的贾诠。
身穿锦服而不是官袍,证明贾诠来此的目的,是为了私事,而不是公事。
汉代的男子的服装样式,大致分为曲裾、直裾两种。
曲裾,即为战国时期流行的深衣。汉代仍然沿用,但多见于西汉早期。到东汉,男子穿深衣者已经少见,一般多为直裾之衣,但并不能作为正式礼服。
而汉代妇女的礼服,以深衣为主。
只是这时的深衣已与战国流行的款式有所不同。显着的特点是,衣襟绕转层数加多,衣服的下摆增大。
贾诠身上的锦服衣长130厘米,通袖长236厘米,袖宽41厘米,袖口宽30厘米,腰宽48厘米,下摆宽57厘米,领缘宽29厘米,摆缘宽38厘米。
它的衣式形制有交领、右衽、胡袖、直裾,袖与下摆均镶大幅的宽缘。
此件衣服有一大特点,就是有一个宽大的续衽,即衣襟(古代称“衽“)自腋下镶于下裾部位,直通与下摆平齐,好象是右衽的继续,故名“续衽“。
这种续衽宽边直裾式深衣是凉州流行的款式,但保持着以前的直裾形式,这在当时是为了与“曲裾“形式相适应。
它可以将宽大的衣襟覆包于身后,再用腰带束紧,在冬天能起到取暖的效果。
曹冲身上穿的衣服是直裾儒服,与贾诠身上的衣服还是有些差别的。
贾诠到此,脸上没有表露出情感来,只是侧眼看向邓艾的时候,眼底却有冷光泛起。
虎毒不食子,更何况传闻贾诠很是疼爱他的儿子贾充,若贾诠所言为真,见到自己儿子别一个陌生人痛殴,作为父亲的,自然是要给自己的儿子讨一个公道。
这无可厚非,合情合理。
但不是每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情,最后都能够完美解决的。
所有人把目光定格在贾诠身上,曹冲也不例外。
“太守,快请坐。”
贾诠面无表情,对着曹冲说道:“君侯,贾诠也不想与您说太多话了,我们便长话短说,我要君侯的一句话。”
一句话?
曹冲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太守希望我说哪一句话?”
贾诠面不改色,说道:“我希望君侯没有忘记你与我昨日的约定。”
曹冲点了点头。
“当然没忘记。”
“那便请君侯给我儿一个公道。”
曹冲沉吟片刻,说道:“昨日我对这件事也了解了一下,也询问了邓艾,若是屯田令没有说谎的话,事情的真相与太守与我说的,还是有一些偏差的。”
偏差?
贾诠脸色再阴沉了一些。
“事情的结果确实是贾充被屯田令的人痛殴,但是之前发生的事情,太守恐怕有些不了解。”
“我只知道我儿被打得不成人样。”
“本侯也知道。”曹冲真挚的看向贾诠,说道:“但是你既然要我给你儿子一个公道,也应该知道事情的整个过程。”
贾诠虽然面色阴沉,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别无选择。
“邓艾,你小子还不把你昨日对我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说给太守听?”
曹冲连邓艾的表字都没说,而是直呼其名,不管他心里怎么想,但是向外界表露他的心情是愤怒的。
邓艾起身,对着曹冲行了一礼,再对贾诠行了一礼。
曹冲轻轻颔首,而贾诠却是哼了一声,直接转过身去,但是耳朵却是竖了起来。
看得出来,贾诠对于真相还是很想了解的。
“君侯,太守,事情是这个样子的,当日我出去看地,见没有屯田之地,与贾充问可否向贾买田,但是贾充不肯,于是我便想租赁。”
这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不卖田地,那么租赁可以吧?
场中人点了点头。
邓艾观察着贾诠的脸色变幻,继续说道:“本来这是一个很正常的事情,也很简单,无非是租赁土地罢了,但是太守之子不肯租赁,至于原因,邓艾也不清楚,但即使如此,我也忍住了,也让下属稍安勿躁。”
“谁知在这个时候,那个贾充不知发了什么神经,居然一拳打向我,好在我灵活闪躲了,我下属气不过,于是才把贾充给打了,但是也只是打几拳而已。”
几拳?
贾诠冷哼一声,带些情绪的说道:“你说只是打几拳?我儿会到府上的时候,可是血肉模糊一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