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2)

一只修长的手借着月光拨开了顾青竹的纱幔,往里探视一番。睡着的青竹满脸孩子气,与清醒时剑拔弩张的样子很不同,特别乖巧可爱。青竹这张牲畜无害的脸,就是上一世祁暄也是满意的,有时候看着她会把持不住,这也是祁暄矛盾的主要来源。

历经多年,现在矛盾已经没有了,留下的只有满腔爱意。

他是爱青竹的。不同于那种一见钟情的爱,他对她是日久生情,在漠北的那几年,他之所以能东山再起,从逆境中站起来,有绝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青竹。

她就像是一枝经历苦寒的梅,在冰天雪地里养出一身傲骨,就算风雪披身亦不能掩其风华芳香,令人敬佩,她是他前进的动力,他想为了她把自己变得更好,想让她爱的更有价值。

今天得知她被顾知远带回顾家,还关进了柴房,祁暄急的差点提刀杀进来救人,后来冷静下来,才想出了那迂回之策,找陆昌明问情况,让陆家火速送谢礼过来。

从前他只知道苛责青竹强势有手段,却从未了解过她身处的环境,若非顾家将她逼至绝境,她又怎会小小年纪便心机深沉,谁都信不过呢。若不自救,只怕她上一世就被她那个恶毒又无耻的继母卖掉了。

可他上一世也不知是怎么了,就像鬼遮眼般,看不到她的好,有一段时间,还默许了她继母对她的欺负,对她继母有意安排来的人来者不拒的纳到身边,便是要看她着急,看她难过。

当年挥霍了太多青竹的真心,以至于落得如今的下场,不怪旁人,要怪就怪他自己。

祁暄暗搓搓趴到床边,用手指凌空描绘青竹的五官,他的青竹怎么看怎么可爱,就是还有点小……目光瞥向不该看的地方,嗯,哪儿都小。

天人交战了好久,祁暄才勉强忍住了要去掀青竹被子,比划比划大小的冲动,被自己的猥琐吓到了,目光从不该看的地方挪开,转移到青竹的脸上,睫毛像扇子似的,脸还没有他巴掌大,鼻子又挺又翘,丰润的双唇微微开启,无声的呼吸着,贝齿洁白,透着诱人的光泽。

缓缓靠近她,轻嗅她身上的香气,目光落在她那近在咫尺的唇瓣上……

顾青竹这一觉睡的好舒服,闭着眼睛伸了个懒腰,睁开双眼喊了红渠进来,红渠端着水进来时,就见自家小姐赤脚坐在床沿上,脸色如桃花般娇艳,红渠发自真心的夸赞:

“小姐今日脸色真好。”

顾青竹将手放入红渠端来的水盆里,莞尔一笑:“昨儿睡的好。”

好久都没有睡的这样香甜了。

第41章

安国公府里发生的事情解决了, 陆家问明前因后果之后,认为自己家孩子有错在先, 再加上陆小公子虽然受伤, 却无大碍, 便没有追究其他责任。

顾青竹原本想在家里休息几日再去仁恩堂, 早早便让红渠去跟卢大夫说了一声,打算趁着这几天, 看一看铺子里的事情,沈家送来的掌柜们相当厉害, 到底是经验丰富的老前辈,不管从前铺子里的账目有多复杂, 他们在很短的时间内都理顺过来了。

现在就是有几个决定要等顾青竹拿主意, 比如有几家不赚钱的铺子, 是去是留,若是留的话, 接下来该怎么运作,如果去的话, 接下来该做什么行当,是租出去还是重新换个门面,此类种种得要顾青竹拿主意。

在前院的花厅里听着各铺子掌柜们禀报事情, 顺便扫几眼账本,顾青竹上一世管了十多年武安侯府,处理这些事情委实不觉得复杂,倒是那些掌柜们见顾青竹如此有章法, 都啧啧称奇,一口一个先夫人教的好,在他们看来,顾青竹这个年纪能够精通庶务,定是从前跟着沈氏后头学的。

而事实上,顾青竹很多东西确实是受了沈氏的启发,沈氏出身商贾,打理这些金钱上的事情很有一套,虽然小时候没有正儿八经的教过顾青竹,但她平日里处理事情时,顾青竹在旁边学了不少,以至于后来从秦氏手里夺回了嫁妆,顾青竹没有束手束脚,受人拿捏,一番刻苦钻研后,也将铺子打理的有声有色,再然后嫁入武安侯府,接触的庶务更加繁复。

顾青竹将能当场做决定的事情处理完,留下一些需要考察之后再做决定的事情,过几日等考察完了之后再处理。

招待掌柜们在忠平伯府吃了一顿午饭,下午掌柜们都回去了,顾青竹也想休息休息,可刚躺下没多会儿,红渠就急匆匆的跑进来,顾青竹还没睡着,就是靠在软塌上看书,见她掀了帘子跑进来,放下书问道:

“怎么了?”

“仁恩堂的昀生跑来找小姐你,说是有一伙人去仁恩堂闹事,把卢大夫给打了。起因是因为卢大夫前两天给个老婆子看病,跟老婆子的大儿子说了要准备后事,老婆子肯定不行了,卢大夫开了些人参给她吊两天气,好让她家里人有个缓和,那老婆子昨儿夜里去了,他那二儿子从城外回来奔丧,非说是卢大夫开的药把老婆子害死了。一早就带了帮亲戚到铺子里打砸,把卢大夫给打了,还说他五天后再来,让卢大夫准备五百两银子,要没银子的话,他就砸了仁恩堂。”

红渠把昀生的话复述给顾青竹听,顾青竹听了,从软塌上坐起:“卢大夫要紧吗?”

“身体上应该不打紧,就是吓到了,他也那么大岁数,不比年轻人,又遇上这么个无赖,一辈子没受过这等惊吓呀。”红渠跟着顾青竹在仁恩堂待了一段时间,也算有交情,所以昀生一来求救,她就忙不迭跑进来回禀了。

顾青竹若有所思:“我换身衣裳,去瞧瞧。”

没一会儿的功夫,一辆马车就出了安平巷,去了仁恩堂。

下车后就看见仁恩堂外还有些左邻右舍的人在观望,有的在铺子里帮忙清扫,看见顾青竹来了,跟她打招呼。

昀生蹲在地上捡药材,瞧见顾青竹立马放下簸箕迎上来,嘱咐另一个伙计良甫照看着,昀生对顾青竹比了比后院的方向:“先生在里面,你去瞧瞧他吧。”

卢大夫就住在后院,跟药铺连着的小四合院儿,卢大夫妻子已经过世,只有两个闺女都嫁在云南,他老家也是南方的,当年来京从医后便在这儿落脚,妻子死后,女儿也不在身边,身边挺孤清的。

几十岁的老头儿,躺在躺椅上,眼角都给打乌青了,隔壁香茶铺子的掌柜王叔给他用鸡蛋揉呢。

顾青竹去了,王叔起身给她让座:“哎哟,小竹你可算来了,你师父今儿遭罪了。”

对外,顾青竹是卢大夫的关门弟子,周围的人都喊她小竹,以为是男孩子。顾青竹给王叔道谢后,王叔把鸡蛋交给昀生,便离开了。

顾青竹给卢大夫把脉,卢大夫的手到现在还在抖,看来真是吓坏了。

“皮外伤,没伤及肺腑。得休养个几日了。”顾青竹把脉后的结果说出来。

卢大夫虚弱的点点头,昀生实在气不过:“我打听过了,带人来闹事的叫吴二,本来就是有名的地痞流氓,三年前就把一个大夫给打残废了,跑到城外去避风头的,这回他老娘没了,回来奔丧,故技重施,带着一帮人来讹先生,说几天以后还来,要先生给五百两银子。他倒会狮子大开口,五百两银子,也真敢说。”

红渠气愤不已:“咱们报官吧。让官府抓他。”

昀生有些为难:“没用,就算把吴二给抓了,他那些地痞朋友天天来闹,咱们也受不了啊。他就是讹上了。”

“难不成还没法子治他了?”红渠嘟囔着往顾青竹看去。

顾青竹沉吟,看向卢大夫:“先生想如何处置?”

卢大夫无奈一叹:“我一个老头子能怎么处置。他们能来一回,就能来第二回 ,我就算这回给了银子,下回他知道这里能弄到银子,就会变本加厉,我还有几年的命跟他们耗着呀。”

“但事情出了就要解决,先生只管说想怎么办,文的还是武的,其他事情交给我就好。”

顾青竹对卢大夫给出了最大的诚意。

卢大夫还没说话,昀生就开口了:“文的就是给钱是吗?这办法不好,不是一回两回钱的事儿,正如先生所言,给了一回,他们下次还会来的,欲壑难填,咱们有多少五百两能给的?”

昀生这么说,便是更加青睐武的解决,顾青竹往卢大夫看去,卢大夫坐直了身子,疲惫的叹了口气:

“文的武的,我都解决不了。说到底,人年纪大了,胆子小了,我在这铺子里待了几十年,老伴儿走了之后,我就一直想把铺子关了,前儿大丫来信,让我去云南,我就两个丫头,全都在那儿,若没这回的事情,我还下不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