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龙腾十七年,东南大旱赤地千里颗粒无收,无论阡陌官道,皆横着无数饿殍。东洲军马已占了大半江山,现今已在永泰府北一百二十里处安营扎寨。
这日,天子旨意来在行营,命雍诚王夜曦若、前部正印先行官张谆回陨岩城面圣述职,二人接了旨意,各乘快马星夜兼程赶赴陨岩城大营。
他师徒两个芥蒂极重,一路上你不言、我不语,半个字儿也不曾由口中跳出,大抵是两人各自心怀鬼胎、彼此心照不宣之故。
不一日,来在陨岩城中,圣上传旨二人于停旨岭大营歇整,翌日一早入城见驾。
停旨岭属真源山地界,东西横贯二十余里,再往西北过便是真源山。大营位背靠桑干河,此河发于真源山,山上一段稍窄,名唤“磐溪”,山下一马平川河道渐宽,便改称了“桑干河”。
大营驻了一营重甲、两营骁骑,尚有一营弓弩手与两张床弩,陨岩城天子侍卫有时也由重甲营中抽调。
二人入了营便分道扬镳,张谆往嫡系重甲营歇脚,曦若自去骁骑营落脚。因骁骑营上下,皆是程晋按虎狼骑规矩一手操演出的人马,也算是雍诚王府的麾下,住在此处自然安心不少。
却说曦若入帐去了甲胄,只觉心如擂鼓、右眼皮狂跳,自在帐中坐立不安,直与热锅上的蚂蚁相似,念及克定中原功成指日可待,张谆大抵也要动手。
自一思忖,已知自己陷入了虎狼穴中:他身侧只带着十名护卫,中原高手半个也无,单凭两营骁骑,只怕凶多吉少。当下打开包袱,将龙祈然临行前所赠紫绶衣穿在袍底,又取剑置在枕边,这才稍觉心安。
当夜,曦若和衣而卧,手中尚还牢握着剑柄不放,他自烙饼也似的翻来覆去,只是难睡。正待起身点灯,忽觉一阵冷风打着旋皮面刮来,紧接便见一人来在帐中。
他自将剑一擎,口中高喝:“你是何人,竟敢擅入本王营帐!左右,与本王拿了!”
话音未落,却听那人道:“师兄,大祸就要临头,你缘何要来唤人拿我?速速破帐离去,今后自有造化!”
曦若定睛一看,但见那人满身金疮血污遍体,赫是小师弟路离!当下泪盈满眶口中失声呼道:“兄弟!师兄想你想得好苦!”
只听路离道:“兄弟不敢再泄天际,师兄速速逃命!吾去也!”
话音未落一阵旋风又往面上卷来,曦若只觉遍体生寒,浑身狠狠打个冷战转醒过来——原是南柯一梦。
待凝目往帐外一瞧,只见外面灯球熠熠,映出两个怪影,曦若久经行伍,焉能不知乃是床弩的影子?当下仗剑劈开后帐,方滚出帐中,便听机括音响大作,两支臂粗弩箭直擦着后脊而过,没入土中四尺有余。
未待曦若起身,便听四下喊声大作:“夜曦若不遵皇训,暴**乱,结党营私,窥测圣上起居动作,预谋不轨,凡有见者就地格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