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押粮夷军一日跋涉人困马乏,多已卸甲昏睡,营中篝火星星,哨兵持矛携盾巡视,只怕有军士梦中翻了火盆。
夷人两个什长正自闲聊,忽听远处闷雷隆隆,一个操着北地夷语道:“本当押粮是趟闲差,怎地就遇上这等阴雨天气?这草原上连个遮风挡雨之处也没地寻,晦气!”
另一个年长些,听他牢骚满腹不由笑道:“再有几日到了前线,可说不得这话。”
那个道:“省得,我拿你当心腹兄弟才这般说话,这雷越来越近了,甚么时辰了,怎地还不换岗?”
年长些的看看天色道:“子时了,咦?乌云未合尚能隐约看见月亮,怎就响雷?今夜怕是有事。”
那个剔着牙道:“乌鸦嘴,可千万莫生事!”
他转过头向西远远望去,口中道:“你瞧,那边那草似是在动?”
年长些那个刚要说话,已教一支雕翎箭没入左目,身形立扑在地。
旁边那个眼见一条黑线自天边而来愈行愈近,恰是此时乌云渐散月光倾泻,马槊烂银也似的寒芒直射眼底。
他口中疾呼“敌袭”求援,无数战马已如乌云卷地奔至近前,为首马上那骑手臂肩微微一动,二尺槊锋已贯胸而过……
这两千余骑皆是随程晋征战惯的,如今北夷多在睡梦之中,骤听马蹄声疾纷纷惊觉而起,有出帐看查的见有敌袭立时擎兵交战。
然步兵血肉之躯,仓皇间无暇列阵,营中更无拒马,如何同程晋麾下虎狼骑抗衡?一时间槊戮马踩惨叫连连。
更有虎狼骑军士杀得兴起,竟撇槊不用下马步战,刀柄浸血滑不可握,口中犹大笑高呼“快活快活”。
乱军之中也不知谁人喊了句:“东南无敌,速走!”
北夷溃军闻言争相逃窜,谁知还未出辕门,便教荀家堡弟子暗器劈头盖脸的打来。
荀家堡沙影、追魂、梨花三堂暗器专破护体罡气,纵是内功深厚的武林人士也要避其锋芒。
那北夷溃军身无寸甲只着着中衣,黑夜中又看不到牛毛细发也似的暗器,一时中击倒地者无数。
也有发狠者擎刀上前,怎料林锋仗剑冲出直杀入阵中,剑光闪动间北夷军丁双臂皆落血光迸溅。
他正自冲阵,却见西北角一员将佐尚自指挥,心知此人便是北夷统帅,当下也不多想,提剑直往那人身边冲去。
身侧北夷众军眼见林锋杀来纷纷上前相阻,那料林锋双足一点,身形如羽飘忽一掠数丈,采薇剑寒芒闪烁直击那将佐右鬓太阳穴。
只听金铁相交一声脆响,那将头盔立时便碎,人已倒地不起,林锋右臂携了那人脖颈,左手采薇剑直架咽喉,口中喝道:“哪个再动便教他魂断黄泉!速速弃兵归降,我不杀你!”
那一众溃军见主帅遭,营中红霞赤霭映了半天,心知已是回天无力只得弃兵请降。
林锋吩咐荀家堡弟子收缴兵器、清点战俘,又取过绳索将降兵尽数缚了,这才原地休整静候虎狼骑。
荀家堡弟子翻检尸首寻回暗器,又装回套筒机簧之中,以备日后使用。
又过半个多时辰,才见程晋率虎狼骑军士逶迤而来。
程晋下马跪倒道:“禀侯爷,营中夷子已尽数伏诛。”
林锋忙扶他起身:“程将军甲胄在身何须多礼。此处生擒四百三十二人,全交程将军处置。”
程晋起身道声“诺”,又传令:“侯爷麾下人马让开东西两方,晋字营全员上马列阵!砧刑送这群狗崽子上路!”
北地一人乍着胆子道:“他朔过不煞我们!”
程晋听他中原官话咬字不清,口中冷笑两声道:“侯爷说不杀你们,本将可未曾说过。你北夷屠我中原七城,害了多少儿郎的性命、辱了多少女子的清白,如今想要活命?未免天方夜谭!”
他只几句话的功夫,身后虎狼骑将士已列阵完毕,只等着程晋一声令下便要施刑。
那人还待言语,程晋已转身上马,口中哨唿嘹亮,再喝声:“行刑!”言罢已纵马狂奔。
身后虎狼骑军士紧随其后,战马奔腾势若浓云,马撞蹄踏来回驰骋十余个来回,直将四百战俘踏作肉泥方才作罢。
程晋提缰驻马,似还有些意犹未尽,口中冷笑道:“哼,倘再有四百个,那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