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历经挣扎,一步步追本穷源才来到了这里,眼前的一切却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道路尽头的巫祖重地空空荡荡,既无供奉的碑刻雕像,四周也无任何朝拜的痕迹。只有一座普普通通的石制祭台,上面插着一把大剑。这把剑锈迹斑驳,剑刃灰暗无光。年深月久之下,插入石台的那一半剑身已然和石头长在了一起。
小小的平台方圆不过寸许,巫炤和岑青岩绕了一圈,除了这把剑之外,一无所获。
两人一时有些发呆,巫炤心念复杂,说不出是种什么感受,不由自主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伴随着些许失望。岑青岩也露出了迷惑的表情。
“怎么会……这不应该啊……”他喃喃自语,靠近祭台仔细打量那把剑。方才感受到的凶煞之气正是由此而来,从外形工艺以及上面残留的古老气息判断,大概已有近万年的历史。他从怀中摸出一块柔软的丝帕,极尽小心地拭去上面的积土。随着灰泥扑簌簌落下,露出了剑身上的刻字。
“斫……魂?”巫炤念出声,见这两个字的上面,连接剑柄处还有一行小字——鬼神尽斩。
“斫魂?斫魂断生……”岑青岩思考,随后猛地恍然:“难道这把剑竟是襄垣打造的?”
巫炤皱眉:“襄垣?那个来自远古安邑,以魂魄铸剑的第一人?”
岑青岩点头:“不错,我说的就是他。三界之中除了襄垣,再没人能造出有这种威势的剑。后世龙渊部族的七剑虽然不凡,始终还是逊他一筹。”
巫炤并不相信:“我在典籍中看过记载,他集合天地五行精华,以身殉炉造出了断生始祖剑,蚩尤甚至曾以此剑伤过伏羲。但不曾听说他有其余名剑传世。”
岑青岩微微一笑:“那是因为很多人都不知道,真正完整的断生剑其实是子母剑。”
“子母剑?”
“你仔细看这把剑的剑刃。”
巫炤顺着他指的方向认真看去,只见那剑的锋刃呈开口状,剑身中空,看起来更像是剑鞘而不是剑。
“你的意思是,这把斫魂与传说中的始祖剑本是一体?这说法倒也新鲜。”巫炤淡淡说道,看起来对这些传闻毫无兴趣。
“断生的母剑为何会遗落在此?始祖剑灵始终不醒,会与此有关吗?”岑青岩喃喃猜测。
“想这些有何意义?对于已经‘死掉’的剑来说,就算它当年曾威震三界,此刻除了回炉成为工匠的原料,再没有其他用处。”
巫炤轻抚剑身,脸色漠然。但凡神兵利刃皆有其性,最高者为灵,能化形成人,次者为心,虽无实体却有自主意识。然而这把剑却是毫无生息,纵然曾有剑灵刃心,也早已消逝了吧。
岑青岩沉默半晌,再开口时声音有几分落寞:“你说得不错。只是……当真可惜。”
“沉寂数千年,而今余威仍在。可想而知鼎盛之时,定能令天地色变,神鬼莫敌。”他悠悠感叹,眼神一直停留在剑上徘徊不去。
巫炤对此却是无动于衷,他又在周围转了一圈,见确实没有其他特异之处,于是干脆袍袖一拂,竟是要转身离去的模样。
“你不带走它吗?”岑青岩连忙拦住他,“此剑既于此处现身,纵然不是巫祖之物,也必与他有所关联。而且……”他顿了一顿,又续道:“传说襄垣在铸剑的时候加入了铸魂石的碎片,有吸夺魂魄的力量。纵然不以剑论,也是举世罕见的法宝。”
巫炤神情冷淡,语带讥嘲:“我没兴趣。既然你这么中意,就捡回去作纪念吧。”
岑青岩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将注意力转回剑上。这把剑长柄宽刃,看上去十分沉重,他双手握紧剑柄用力拔了几次,剑身竟是纹丝不动。于是深吸一口气,将法术注入剑柄,再次使劲上提。这一次石台表面出现了几道裂纹,随着轻微的喀啦啦声响,被石头淹没的部分开始松动。他面露喜色,手上愈加用力。
巫炤对他不加理睬,刚走下两级台阶,就看上空忽然黑气笼罩,四下狂风骤起,脚下地面开始剧烈震动。若非他功夫深湛,这一下几乎要直摔出去。
“你做了什么?”他吃了一惊,回身高喊。只见岑青岩也是一脸骇然,难得神色慌张。
“我不知道啊……”话音未落,一道霹雳从天而降,将二人所站的平台劈得四分五裂,大块小块的石板四散飞扬,被狂风卷到了半空。电闪雷鸣间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数千年镇压之苦,如今终获自由。”
两人被劲风弹出数丈之外,好容易勉力站定。巫炤抬手抵御风暴,沉声问道:“你是谁?何以在此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