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1 / 2)

农家福娃 词酒 3322 字 9天前

苏崇文放下筷子,叹息道:“那跶虏人个个都是硬骨头,如今镇北军将跶虏攻下,屠戮跶虏皇室千余人,又将跶虏百姓生擒为俘虏。陛下不放心这些人,在百官之中询问意见,结果那户部尚书就举荐了我,说是让北疆省来接纳那些俘虏。”

“人心难测,谁知道那些俘虏心中是如何想的?若是他们愿意归顺还好,万一他们念着旧国,一心复仇,那岂不是养虎为患?这么多人,不管是放到哪儿去,都是祸患,万一这些人拧成一股劲,那就是天大的祸患,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若是将这些人都养在北疆省,纵然是最荒远的乌拉州,那也是最不安定的因素。北疆万万不能收这些人,否则日后我定将再无宁日。”

叶桂枝也被愁云锁上眉头,“打仗的都是男人,可那些老人、女人和孩子呢?”

一直都默默往嘴里扒饭的苏鲤抬起头,道:“爹,我有一堆棱角分明的石子儿,若是把那些石子儿放在我的床榻上,恐怕我躺上去用不了一刻钟就能硌个皮开肉绽,若是把那些石子儿放在我的屋子里,走路肯定会硌脚,但好歹好受了些。”

“若是把那些石子儿洒到咱院子里,估计就不会太碍事了,若是将这些石子儿洒到整个北疆省大地上,谁能辨识出哪个石子儿是出自我的石子堆呢?”

苏崇文愣了一下,神色木然地拿起筷子,往嘴里塞了一块卤肉,边嚼边忖。

一块卤肉吃完,苏崇文明白了。

“跶虏人虽然多,但同大燕百姓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若是把这些人丢进茫茫人海中,分之隔之,再以百姓监之督之,就算他们心念故国,那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最最最根本的,就是将这些人都彻底分隔开来,让他们无法聚集在一起,那就不会生出事端。”

“有体力的男子全部送去做苦力,日日不得歇,他们就算有再多的力气,也得在苦力中耗磨干净。”

“老人对旧国的感情最深,但体力不济,可以将他们集中放到一部分,不用干什么苦力活,只需要让他们维持自己的温饱就可以,找人专门监管着,他们纵然有心为跶虏复仇,也没那个力气。”

“女人的话,全部嫁入中原,以家庭与孩子拴之系之,再以其丈夫公婆妯娌等监之督之,亦不会翻起任何的风浪。”

“至于在跶虏出生的孩子,送入繁华之地,以繁华来消磨他们对旧邦的思念,这些孩子就是跶虏的未来,只要他们归顺大燕,那跶虏就算是彻底断根了!另外,必须让这些孩子去学大燕的礼法,让他们知道跶虏行事之不义不仁,也要让他们知道大燕的宽容与仁德,让他们彻底归顺大燕!”

“此外,每隔一段日子,就必须挑一些刺头出来杀鸡儆猴,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不安分的人彻底熄了心思。”

若是往前推十年,苏崇文是绝对说不出这种话来的,就如同将人命玩弄于鼓掌之间一样,委实猖狂凉薄,但苏崇文为官九年,死在他令下的人没有三千也有两千八,除去对家人与对普通百姓之外,他的心肠早就愣了。

对家人,他还是那个宠妻爱女的苏崇文,只是对两个儿子的要求略微严格了些。

对大燕,他依旧是那个忠君爱国的寒门士子,一心为大燕奉献自身精力。

对作奸犯科之人,他遍成了铁面无私的索命阎王,只恨自己手中的屠刀太大,自己双臂之中的力量太薄,无法将这天地间所有黑恶与不公荡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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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崇文写好密折,差人快马加鞭地送往京城。

另外一边,北疆省医署也迎来了一位身份涉及机密的人。

这人藏身于跶虏之中多年,隐姓埋名,就连镇北军统帅都不知道这人的身份。镇北军攻下了跶虏的都城,在清狱时发现了这人,若不是这人在紧要时刻拿出了代表身份的铁符,怕是就没命活了。

镇北军统帅验过这人的铁符,对上了军机号,一边派人去兵部质询,一边派人将那人送回了辽州医署。

那人身上伤的太重,多年沉疴积于一身,葛天明等一众医官用上了顶好的大药,才将那人的性命从阎王手中抢了回来,只是这人一身手筋脚筋都被废掉,往后最好的结果,也只是如常人般行走,想要再提刀握剑,基本上不可能。

待那人醒后,葛天明问,“听闻你是兵部派去跶虏的密探?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家中可有牵挂之人,是否需要我们帮忙联系?”

那男人脸上的胡子已经理掉,洗了一澡,也换上了干净的衣裳,看着剑眉星目,俊朗得很,只是若脱掉这层干净衣裳,那一身的伤就无法入眼了。

那人想了想,嗓子有点哑,“佟恪诚,关中天吉人。家中有一小妹,十多年未见,想来已经嫁人,小妹名叫佟如玉。若是方便的话,麻烦去关中天吉一趟,佟家在天吉是望族,不难找。”

葛天明愣住,他觉得关中天吉这个地方有点耳熟,再加上佟这个姓不常见,他之前仅见过一次。

“佟掌柜……这位兄弟,你说的那妹妹,是否眼角有一颗痣,鹅蛋脸。算了算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我一会儿喊人过来,你仔细问问。你好像像是我们当地一酒楼女掌柜托我们来北疆找的一个故人。”

葛天明赶紧让医署的人去望海楼找苏崇梅,苏崇梅听说镇北军从跶虏捡回一个‘疑似佟掌柜亲兄长’的人回来,愣了一下,赶紧将望海楼的事情安排给小厮去做,亲自跑到了医署。

一进门就问,“妹夫,你问过那人的名字了没有?那人的名字可是叫做佟恪诚?佟掌柜的名字叫佟如玉,兴历十四年生,佟掌柜同我说过,她兄长的小名叫冬生。”

屋内的佟恪诚‘唰’地一下早就站直了身子,但下一瞬,他又因为体力不支而摔回了踏上。

“姑娘,我正是佟冬生!麻烦姑娘帮忙联系一下舍妹,问问她最近过得可好?家中继母可有再折磨于她?舍妹是否已经嫁做人妇,嫁的那人姓甚名谁?何方人士?家境可还殷实?对如玉可还好?”

佟恪诚一瞬间化身护妹狂魔,就如同查户籍一样噼里啪啦地问了一大堆,他的身体还太虚,说着说着便将自己给呛着了。

苏崇梅循着声音跑进来,就见佟恪诚衣衫不整地倒在床榻上,咳得仿佛要将肺都给咳出来,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偷偷瞄了佟恪诚一眼,单单看着脸型就确定了佟恪诚的身份,再仔细看佟恪诚的眉目时,佟恪诚刚好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苏崇梅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望海楼都开了这么多年,苏崇梅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平日里,哪怕遇到再不规矩的人,苏崇梅都能靠一张嘴皮子将那人给说服说妥,现在看到佟恪诚,她却感觉自个儿的舌头咬打结了。

“佟、佟、佟大哥,佟掌柜于我有恩,你看要不要搬去望海楼暂住?我立马就给佟掌柜传信,估计佟掌柜会亲自过来辽州一趟。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现在望海楼等着。”

佟恪诚这刀尖上舔血多年的人,被苏崇梅那双杏目直勾勾地盯着看了几眼,也感觉有些吃不消,他微微侧开头,问,“姑娘,你唤舍妹是掌柜?能否详细同我说说,舍妹这些年都在做什么?她的日子可曾过得舒心?可曾为我添了几个外甥或是外甥女?”

“没有没有,佟掌柜这么多年一直都在经营酒楼赚银子,还没成家呢!这医署里应当不能留病人,你同我回望海楼去,我待会儿同我妹夫说,往后还得麻烦他移步去望海楼给你诊病。”

葛天明亲眼目睹苏崇梅连哄带骗的把佟恪诚给拐上了望海楼的马车,一阵咋舌,回到家中,就忍不住把这件事情同苏崇菊说了,他还打趣苏崇菊说,“当初婶儿一直说你没样子,看到我就走不动路了。”

苏崇菊一听葛天明提这段黑历史,伸手就要掐葛天明的腰,结果就听到葛天明说,“我觉得你姐姐比你还要过分些,她只是看了那佟恪诚不超过一炷香的时间,就直接把人拐回了望海楼去。早先有人说望海楼的苏掌柜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人,依我看,那佟恪诚遇到你姐,怕是连点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苏崇菊目瞪口呆,第二天便亲自跑去望海楼求证了。

可苏崇梅哪有时间管她,望海楼的生意忙得很,苏崇梅既得招呼客人,还得时不时去后厨监个工,她只是让店小二给苏崇菊引到雅间里,上了一杯茶水,一盘切好的果子,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苏崇菊同苏崇梅长得有七八分像,经常来望海楼这边,早就同店小二混熟了,她找到店小二,打听道:“听说我姐从外面给望海楼带了一个人回来,那人怎么样?身量几何?相貌几何?”

苏崇菊和苏崇梅有一个共通的本质,那就是颜控。

当初苏崇菊一眼就相中了葛天明,还不是因为葛天明生了一张俊朗的脸?

苏崇梅之所以看了一眼佟恪诚就要往望海楼带,还不是因为人家长了一张合她心意的脸?再加上佟掌柜这层关系在,她名正言顺地就把人带回望海楼去了。

若是佟恪诚长了一张中年油腻还发福的脸,苏崇梅就算看在佟掌柜的这层关系上,也顶多是嘘嘘寒问问暖,看佟恪诚缺了什么就给送过来一些,至于将佟恪诚带回望海楼?那是不可能的。

那小二听了苏崇菊的问题,伸手朝着楼下一指,指着靠窗的那人道,“就是那位。身子骨虚的很,掌柜的回来就给炖了佛跳墙,什么大补就给吃什么,掌柜的给他吃的干果儿都是最好最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