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1 / 2)

玄中魅 尤四姐 3826 字 11天前

第72章

虽然她执意进宫找皇帝讨要白准的做法,让角虎和孰湖很不理解, 但只要有一线希望, 他们也愿意陪同前往。

璃宽茶伤得不轻, 无方让他和大管家留下看家, 万一令主回来,也好告知他。自己对令主的朋友们拱手行了一礼,「今晚多亏二位了,要不然凭我们的修为,实在战不过他。」

角虎摆了摆手, 「好朋友就是紧要关头挡刀用的,阿准不在,我们必须助你一臂之力。」

解释是古怪了点, 但无方依旧很感激, 「大半夜的,闹得你们不得安睡。」

角虎差点指向对岸的草庐, 还是孰湖机灵,她忙说:「生前何须多睡,死后自会长眠。不要耽搁了, 我们上路吧。」

於是匆匆往大明宫赶, 路上无方和角虎打听最后见到令主时的情况,角虎道:「我看见他刨蹄子, 尾巴乱晃,就觉得他有些异常,所以大典上一直紧盯他。可是大典结束后, 我到处找他都没有找到,本以为他回来了,就和照花一同上门来,结果出了假白准的事。」

「嫂子……」孰湖冲疑着问,「你没有被那个假货占便宜吧?」

她这么一问,无方如鲠在喉。什么叫有没有被占便宜呢,她错认了人,让那假货近身,算不算被占便宜?想起这个就怄得要吐血,哽咽了下道:「我以为他是阿准……还好,总算发现及时。」

角虎和孰湖对看一眼,都有点难过,「等我们把那假货揪出来,一定千刀万剐做烤串,给嫂子下酒,嫂子快别生气了。」

生气倒还是其次,她急的是阿准,不知他人到哪里去了。

煌煌大明宫,对他们来说如履平地。直闯守卫最森严处,很晚了,皇帝还未就寝,从御案后抬起眼来,看见无方显得很惊讶。

「师父怎么来了?」他快步迎出来,看看角虎和孰湖,面上似有不悦之色,「今日是朕登极之日,远客们都已经散了,二位如何还滞留宫中啊?」

到底人皇,说话的气势就是不一样,角虎结结巴巴说:「我们……没……没有滞留,是刚来。陪我家阿嫂来的。」

皇帝蹙了蹙眉,明黄色的襕袍折出幽幽的光,衬得灯下眉宇寒霜渐起。负着手,慢慢踱了两步道:「终究禁中,来去过於便利,岂不坏规矩?这样吧,朕命人带二位暂去别宫休息,有什么话,朕与师父私下商议。」

照理说师徒单独说话是很正常的,但孰湖凭借女人特有的洞察力,发现皇帝对这女师父彷佛不那么简单。看他的眼神,打量他们时是高高在上的睥睨,但对白准的夫人,却有说不尽的缱倦和柔情。

难道男人面对很熟悉的女人就是如此?孰湖转头瞧角虎,角虎愕着两眼看她,眼里的蠢相简直一泻千里。她眨眨酸涩的眼,无奈地移开了,对皇帝说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们怕嫂子吃亏。」

皇帝失笑,「吃亏?她是我师父!」

无方无意争执其他,直截了当道:「我说几句话就走,不必麻烦。我问你,白准现在在哪里?」

皇帝不悦地冷了脸,「看来师父对朕似乎颇有微辞啊。」

有微词,那是一定的,白准为他奔忙,结果人不见了,不问他要,问谁要?可看他的反应,好像是知道他下落的。如今只有他这一条路了,无方为了套话别无选择,只得回身对角虎和孰湖道:「二位暂且回避吧,容我和他说几句话。」

孰湖愣愣的,角虎拽了拽她的袖子,她才跟他出去了。

帝王执政的殿宇极尽奢华,连那梁柱都是髹金的。煊煌却没有人情味,这就是她的感觉。她看向他,曾经的徒弟,跟着她在沙漠中奔跑,晒得两颊蜕皮的徒弟,早就不见了,面前是位及九五的人君,是这中土皇朝的主宰。他穿龙袍,戴金冠,举手投足间不容质疑的尊贵,昭示着彼此巨大的落差。为什么渐渐变成了这样,於她来说总觉得像梦一样,可一切终究都是他的图谋,这个徒弟,她还是看错了啊。

她叹了口气,「明玄,我只想打听白准的下落。请你告诉我,祭天大典后他去了哪里。」

皇帝露出模棱两可的笑,「师父为什么断言我会知道呢?他是独立的人,又是天定辅世的麒麟,谁也左右不了他。」

他打太极,令她很厌恶,「先前有人冒充他进飞来楼,我料他被什么事绊住了。你是这里的皇帝,护国麒麟失踪,妖魅横行,难道你不管吗?你还这样云淡风轻同我说话,皇帝果然是皇帝,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想来是心中有底吧!」

笑容终於从他脸上消失了,「有人冒充他入飞来楼?」

她说是,目光肆无忌惮在他脸上打转,「假扮白准,欲行不轨,若不是我发现得早,岂不让那妖孽得逞了?朗朗干坤,没想到居然还有邪祟作乱。打斗中孰湖砍下了妖物的一只脚,只不过不知那脚是真的,抑或是又一重障眼法。」

宽大的袖笼中,皇帝的两拳紧紧握了起来。他说:「竟有这样的事?」然而忍不住一阵灰心,铺天盖地溢满了他的胸膛。

越渴望,越想得到,他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情。面前的人,百样都好,他对她的感情,不是出於求而不得的嫉妒,也不是产生於一朝一夕。从钨金刹土的初遇,到后来他遁世,期间同进同出好几个月,那种感情是潜移默化的,有日渐沉迷的过程。为她一次注视,一个微笑,他可以暗暗欢喜半天。

可惜,后来的发展都是他促成,他算准了白准会入套,却没想到她那么轻易爱上一个不露脸的妖怪。为什么呢,白准糊里糊涂又不着调,女人不都喜欢肩挑日月的男人吗?他以为她心念坚定,白准之流一定不能入她法眼,结果竟闹得这样不可收场。现在他想补救了,还来得及吗?

他手足无措,他心机深沉,是因为他爱得也深。之前绮艳的接触,在他单色的现世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死了千万年的心脏,重新有力跳动起来,鲜活的血液涌向四肢百骸,这是瞿如或者其他人无法给予的。袖中的手臂,应付角虎和孰湖时分了心,被她用剑划伤了,到现在还隐隐作痛。明明轻轻一拂就可以风过无痕的,居然因为是她的杰作,情愿忍痛,也要留下。这究竟是怎样一种铭心刻骨,爱得如此一厢情愿,想来好笑,却又真实存在,不容回避。

他垂眼看她的脸庞,精致,无懈可击,但从未在他面前表现出沉溺和松散的神色。他试图享受这种待遇,结果很快被她发现了,真是不可思议。急不得,要慢慢来,江山美人,前者已然在手,后者需要足够的耐心周旋。世上最难得的是真心,如果连她也属於他,那这趟人间之行,可算是大圆满了。

「师父知道河图洛书吗?」他静静看她。

无方皱了皱眉,「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你指的是这个?」

相传上古伏羲和大禹时期,黄河和洛河中各有神兽背负河图和洛书进献君王,能得此物,对他的地位当然又是一重加持。可那么多外在的东西堆在面前,他就真的能万古流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