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何喜之有啊!
玉润挑眉,只觉得这两个字听起来尤为刺耳。
那婢女却浑然不觉,只管谄媚的笑道:“夫人说今晚要带女郎去赴琅琊王的晚宴,难道不是喜事?”
琅琊王的晚宴?!
那就是说,新安公主想要带着她在人前露脸?
果然天大的喜事!
玉润在心中冷笑连连,但表面上却还是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
“琅琊王的晚宴?母亲带我去,合适么?”
“有什么不合适的。”那婢女的笑容有些僵硬,半晌才干巴巴的挤出一句:“女郎毕竟是我们七房的嫡长女不是。”
好,很好,她们终于肯承认自己的身份了。
玉润面上的慌张收敛了几分,故作亲昵的拉着那婢女问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姐姐替我去谢过母亲了,玉润一定好好表现,绝不会给母亲丢脸的。”
见她这么快就变得一脸憧憬,婢女眸底划过一丝鄙夷,面上笑意仍旧不改。
“女郎放心,我们定会给你女郎打扮的漂漂亮亮,让世人都知道咱们王家的嫡女不凡。”
是让那些权贵们知晓王家还有她这样一位身份尴尬,身不由己的尤物吧。
她到现在都记得自己走投无路时桓玄说的那番话,他说光是自己的姓氏,就足以引起那些每天纵情于声色的贵族们的邪念。
那可是贵比王侯的琅琊王氏啊,这样百年簪缨世家出的嫡女,这样能从神坛跌下来的女人,那些平日里被名士们指责好色昏庸的权贵们谁不想染指一下。
她当时听完,狠狠赏了桓玄一个巴掌,可他却浑然不在意,满脸自负的说:“玉娘,早晚有一天,你会回到我的身边。”
“女郎,那咱们就说好了,等晚些时候,我来给您梳妆。”
婢女见玉润答应的爽快,便也兴高采烈的回去复命了。
待她走后,文妪则忧心忡忡的说:“女郎,这件事,我们要不要同太夫人说?”
玉润却反问道:“你觉得七夫人做了这个决定,不曾告诉过祖母么?”
文妪沉吟片刻,仔细思索着答道:“应当还不曾吧,太夫人此时应当刚起身才是。”
“是啊!”玉润妖娆一笑:“既然她都忘了,我又何必去提醒。”
“这……”
不等文妪再啰嗦,玉润就干脆利落的迈步而出。
文妪无法,只好快步跟上,暗暗安慰自己,女郎如此聪慧,定是自有主张。
在太夫人那边陪了大半天,果然没有人提起晚上琅琊王宴会的事儿,玉润心中有数,便故意说晚上要过来给太夫人念经。
等到玉润晚上回了房,新安公主就派了早上那个婢女来帮她梳妆打扮,一番描眉画目之后,玉润再看向铜镜中的自己,澄黄的镜面里头正映着女子国色天香的面容,暗淡的烛光仍旧无法掩盖乌发上绚烂夺目的鎏金凤鸟纹步摇。
饶是这容颜还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却也是极美,极为令人沉醉。
玉润情不自禁的抚上自己的面颊,入手处却是冰凉的触感,她吓了一跳,动作间使得正在为她描眉的婢女手下一抖,眉尾处立刻走了形。
玉润怒气冲冲的瞪着毫无预警就突然出现的阿绝,却不敢言语。
阿绝却是笑得灿烂:“卿卿莫气,你这一动,反倒画的好看。”
好看个鬼啊!
斜眉入鬓,那是男子才适合的好吧。
玉润默默抱怨,突然灵机一动,对那婢女说:“你将我面上的粉减掉些,眉毛也添得浓重些。”
婢女傻了,半晌尴尬道:“女郎,这……这不是时下流行的妆容啊。”
谁知玉润瞪了她一眼,不客气道:“我瞧着二伯母也长得蛮英武,名士们却赞她有林下风气,如何到了我这儿,就不成呢。”
婢女无语,偏偏又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好硬着头皮给玉润上了个颇为中性化的妆容。
玉润满意的看了看镜子,暗暗思忖一番,又在临走时命文妪缠平了她的胸腹,肩膀处也垫高了些,将窈窕的身段愣是遮挡的丁点儿不剩。
这一回,那些喜欢小家碧玉,杨柳细腰的权贵们应当不会再对自己起那样大的兴致了吧。
文妪开始对女郎这样“糟蹋”自己还满是不解,但后来见到她如此打扮过后,竟有一种雌雄莫辩的风流气韵,不由得的暗暗惊喜。
“走吧。”玉润跳上马车,大大方方的对车夫开口。
临上车前,她却偷偷命杏儿去禀报太夫人,就说新安公主突然要带她出门,自己拒绝不掉,今晚便不能给祖母诵经了。
这样一来,这不和长辈们打招呼,不知礼数的罪名,可就落不到她头上了。
马车一路颠簸,转眼便到了琅琊王的府邸。
当着外人的面,新安公主自然要做足了姿态,表现的同玉润十分亲昵,也不吝啬将她介绍给众宾客,只是在看到玉润的这副打扮之后,不由得暗暗摇头。
玉润装作毫不在意,默默地跟在她身后观察着宴会上的众人。
蓦地,一个红衣美人撞入了她的视线,玉润眯了眯眼,在美人回眸的瞬间,玉润率先看见了在她眉心绘着的犹如火焰一般的花瓣。
这是……阿绝口中的画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