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蚀骨滋味,如同千万只蚂蚁附于骨上,时时刻刻的在轻噬着他一般。
但即便是心中如此难过,随后他还得温和的同薛氏寒暄着。
薛氏先时没有见过苏璟,现下经由叶明齐一说,这才晓得面前的这位年轻人竟然就是叶明齐以往还未参加会试之前就数次提起过的苏璟。
当下薛氏将苏璟好一番打量,见他穿了青色的官服,腰系革带,生的芝兰玉树一般的人物,眉眼间笑意又温和,薛氏不由的就对他心生好感。随后又听得他开口甚为礼貌的同她寒暄,并没有因为叶贤嘉的事而和其他一般势利的人一样同叶明齐疏离了,反倒听说了他们家现如今的情况,特地的赶过来看望他们,于是薛氏心中对苏璟的好感就越发的多了几分。
因说起叶贤嘉现下还在诏狱里,不晓得会是个如何样的情形,薛氏心中担心,由不得的就又落泪了。
苏璟便安慰着她:“叶夫人不用担心。现下的锦衣卫指挥使是沈钰,他必然不会为难叶伯父的。”
既然沈钰同叶明月两情相悦,那叶贤嘉就是沈钰的岳丈,沈钰如何会为难他?
但薛氏和叶明齐却不大明白苏璟的这句话。
如何沈钰必然就不会为难叶贤嘉了?若认真说起来,薛氏也就是在广觉寺里见过沈钰一次而已,而且那次还将薛氏直接吓晕了过去,心中对沈钰的印象实在是不大好。叶明齐虽说自那次见过沈钰之后,随后也见过几次,但沈钰言语之间对他也淡淡,叶贤嘉更是没见过沈钰,怎么现下自苏璟的口中说起来,倒仿似沈钰和他们很熟悉一般?
而苏璟见着薛氏和叶明齐面上的迷惘神情,便晓得叶明月和沈钰的事情他们现下还并不知情,不然何至于要这般的担心叶贤嘉会不会在诏狱里受苦的事?
他心中忽而就一动。
既然沈钰和叶明月的事薛氏和叶明齐现下都不知情,那若是自己此时真诚的向他们提出想娶叶明月为妻的事,他们会不会同意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立时便如春雨过后的藤蔓一般,迅速的占满了他的所有意识。
但凡只要薛氏现下同意了这么亲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叶明月也就不得不同意,只能嫁给他了。至于沈钰,自己又何须惧他?
只要想到叶明月会成为他的妻子,往后自己自然会很认真的对她好,时日长了,她心中终会有他,那她势必也会对他绽放出她娇美的笑颜,苏璟就觉得自己胸腔里的一颗心跳的异常的快,双手都因着激动而有些发颤。
是了,是了,想来以自己的家世身份,只要自己此时开口同薛氏提起这事,薛氏必然不会反对。
但是想起叶明月那日信中明明白白的所说,她和沈钰是两情相悦,再想起那日在广德侯府中沈钰所说的,你这算什么?坏人姻缘?你自小饱读圣贤书,做得出来这样的事?
苏璟的一颗心就慢慢的沉了下去。
他觉得心中甚为的纷乱。一面是叶明月,一面是自己这些年来所信奉的道德二字,他不晓得自己该怎么办。
而薛氏和叶明齐见他只是垂着头,紧握着手里的茶杯不说话,两个人都不晓得他这是怎么了,于是叶明齐便开口唤了他一声:“苏大人?”
苏璟猝然惊醒一般,抬起头来。
叶明齐看了看他面上的神色,似乎不大好,便问道:“苏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你面上看着不大好的样子?”
苏璟勉力的扯了扯唇角,想露出一个笑容出来,但只可惜并没有,眼中依然满是挣扎之意。
“没什么。我只是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一些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