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垢道:“水麟兽召出的水蛇,不伤着什么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翊泽此时明显已处于下风,水蛇攻将过来,眼看已避无可避,在翊泽身前忽然出现四五个人形,皆是生了他的貌肖了他的形,刚好将他护在其中,那些水蛇本无灵识,只知攻击,便逐一与那些幻化出来的影子同归于尽。
爆开的水花天雨般散落下来,翊泽忽然皱紧眉头,从混沌的水雾中拉出一个人影。
下一刻,便将那人拥挤怀里。
“你疯了?!”男人的声音温润动人,此时听来竟失了方才面对水麟兽的攻击时的镇定,变得慌乱无比。
白术脸上的面具在水流撞击下碎成一块一块,她伸手拂开,然后去挣翊泽窝在她腰上的手。
见挣脱不开,白术幽幽叹口气,“这话当是我对你说。”
翊泽不语,眸中隐隐有幽火跳动。他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面向他,“我知道你看得见我。”
白术急着要挣脱,她不是第一次这样将自己的脸暴露在他面前,但每一次,她都感到慌乱与难堪,“放开我。”
翊泽开口,似要说什么,无垢的声音阴恻恻地响起,“泽儿,你来见我,怎还带了……”声音一顿,眼见着无垢瞪大了双眼,“是你!”
“躲开。”翊泽突然松手,将白术送往一边,接着执剑向无垢击去。
无垢显然还沉浸在震惊之中,嘴里不断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待他回身,苍梧剑已近在咫尺。
“不可能!不可能!她竟然没死?!她怎么会没死!如果她没死!那我做的这一切!那我做的这一切……”无垢发狂般地握住苍梧,剑身胳膊他的掌心,滴下的黑色血液落在水麟兽身上,烧得那头牲畜嗷嗷直叫。
“好啊!你背后阴我!你背叛我!你……”
“咔”地一声,剑身刺穿无垢的身体,剑尖自他背后露出一抹光亮。
“结束了。”翊泽说。
“结束了?”无垢歪歪头。
“是。这么多年,结束了。”
“哈哈哈哈!”无垢仰头大笑起来,被苍梧刺穿的地方慢慢化开,整个人即将消散。
他突然低头,眼底充血,“怎么可能?我魔君无垢,怎么可能输?”
黑气聚在无垢四周,将挨得极近的两人,连同被魔血腐蚀的水麟兽一齐围住,一声巨响过后,黑气散开,空中只剩翊泽一人,如同折翅的孤雁,无力地坠落下来。
白术上前于半空中将他接住,箍在翊泽身上的手臂不断收紧,几近失声地喊道:“旸谷!旸谷!”
翊泽微微睁开眼,气息已若游丝,然而他还是在嘴角噙了抹笑,“你终于……肯认我了。”
白术此时只知摇头,一个劲地摇头,声音哽咽,“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样不爱惜自己!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命有多重要?”
翊泽仍是微笑,似是觉得白术的话很有趣,又似是存心想和她打趣。
“那你呢?你……你为什么要来这里?”翊泽艰难地抬起一只手,点了点白术的心口,“你又知不知道,自己的命有多重要?”
他说完那句话,像是用光了最后一丝力气,手臂缓缓垂了下去。
第51章 解谜之章
太兴宫,寝殿。
四处皆是极为朴素的摆设:一座书架,搁得满当,些许书要费心寻找缝隙摆放;一只书桌,摊着几册书卷,旁边置了张拉开的扶手椅;一方床榻,一侧素色的纱帐被撩起,叫人看清床榻上躺着的男人。
自香炉里浮出的袅袅白烟袭过窗纱,熏过殿梁,逐渐消散开来。坐在榻旁白眉长须的尊者收了诊脉的手,冲着立在他身侧的女子低低叹了口气。
女子鬓发散乱,衣衫也有些褴褛,苍白的一张脸上空空如也。正是白术。
“玄尊,翊……殿下他……”
“无妨。”妙成玄尊捻了捻他的胡须,“老夫来得还算是时候,要是再晚些,只怕十颗凤凰内丹都救不活他。”又叹口气道:“罢了,我老了,你们年轻人的花样我是玩不动了。”
“玄尊……”白术低头,作势要下跪,被妙成玄尊一把扶住。
后者眯着眼睛,笑得很慈祥,“六丫头,不过二百年不见,从前的刁蛮气哪儿去了?”老人枯瘦的手掌握住白术的,“来,我们到屋外说。”
寝宫外的侍者已被妙成玄尊遣开,空荡的大殿寂静无声,妙成玄尊自殿上走过一丝声响都未发出,倒是白术,尽管已经放轻,但还是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在殿里响起,略显突兀。白术知道,那是她的凡尘浊气作祟。
“六丫头,你已在下界游历二百多年,可有什么收获?”
收获……吗?
白术原本以为妙成玄尊会问她些诸如为何能转世,为何在世而不归家,为何又与翊泽纠缠一处的问题,她甚至都已做好拒绝回答的准备,未曾想玄尊只是问她,下界游离二百年,可有什么收获。
仿佛她还是昆仑仙姬,是妙成玄尊最头疼的一个学生,学堂上抛出一个问题,她答不上来,抓耳挠腮。
这种感觉,熟悉得让她有些心痛。
“玄尊,我已不是……六丫头。”
“好,好收获。”妙成点头,“获新识。”
白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妙成玄尊话中之意,沉吟片刻后继续道:“我也不是昆仑的仙姬。”
“新知。”
“我是白术,一只魅叉。三千世界,我身处其中。”
妙成望着白术,意味深长道:“上仙晋神,天劫是必经之险,不是每个人都能熬过来,且不同人会遭遇不同的天劫。渡过来了,便金丹化成,位列神籍。渡过不来,便堕入六道,重新轮回。翊泽他历毕天劫,晋了神位,现在当轮到你了。”
“玄尊的意思是……这二百多年,原来都是我的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