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渊,这天马跑得好快啊——”
阿渊是谁?
那女子的声音为何听起来如此耳熟?
“道长,道长!”
重韫的身体倏然拔起,元神归位,六魄归一。
海天之交露出红日一角。
他睁开眼,荨娘披着道袍蹲在他身前,正托着脸瞧他。
她迅不及防地伸出一根手指在他下巴上揩了一下,又飞速地缩回去,食指与拇指搓了两下,惊道:“哎呀,道长,你居然长胡子了!”
重韫一口气没上来,就那么噎在喉咙口。我又不是阉人,怎么可能不长胡子?
荨娘捧着脸兀自痴痴地笑了一会,直将重韫瞧得有如虱子上身一般不自在起来。
“你怎么了?”
“我在想以前怎么就没瞧见道长长胡子呢?”
因为以往都是你睡着以后我才开始剃胡子的。不过以后既然要长久相处,很多东西只怕也避不过了。重韫默默地想道。
“啊啊,不过长胡子的道长也很好看呢。”
重韫瞪了她一会,脸就慢慢红了。荨娘笑得前仰后合,得意不已。这可真是太好玩了。想想当初相遇之时,道长除了初见那夜害羞了点,剩下的时间里表现得几乎都不像个正常男人了。没想到两人表明心意之后,偶尔夸他一句他也要脸红成这样。
盘腿打坐的褚云子忽然清了清嗓子,促狭道:“正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做师父的有一把美须,做徒弟的能差到哪去?”
小倭瓜揉着眼睛从被他当作枕头使的小青龙身上爬起来,“什么须?龙须面吗?在哪里?”
荨娘回过头,“小倭瓜,你喜欢吃面哪?那你可有口福了,我最会下面了。”
她谈性上来,滔滔不绝,绘声绘声地从熬汤头开始,讲到如何下面条,洒蒜叶,事无巨细地描绘了一遍,引得何弥勒半醒半睡间狠狠地咽了好几口口水,最后睡不成了,气呼呼地爬起来,揉了揉圆滚滚的肚子,气道:“他娘的,讲得道爷我都饿了。”
众人哈哈大笑。
又行了小半日,终于在渤海之滨靠了岸。荨娘抬头仰望着笼罩在烟云水汽里的连绵青山,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等到跟着重韫上了铜钱,飞到半山腰的时候,她才忽然将掌一击,道:“道长,小白和念奴娇呢?咱们怎么把他们丢了?”
“小白来信,说念奴娇盗了龙骨,他追她去了。”
“啊?”
荨娘的脸上闪过一点红晕。那龙骨本来是放在她那里的,结果她连什么时候丢了都不知道。不不,她压根就没想起来还有这回事。
唔,我连个东西都看不好,道长会不会嫌弃我?
重韫拉着她的手降下去。
“到了。”
一座白墙黑瓦的道庙掩映在青翠的竹林之后,一条石板小路蜿蜒曲折,探入竹林深处,许是朝露未干,石板上尚存湿意。
小倭瓜从重韫怀里跳下去,抱着小青龙兴奋地往前跑,边跑边喊:“三师兄,四师兄,我们回来啦——”
一个扛着药锄的麻衣少年幽灵一般从左边的竹林里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