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重韫喊出那句“不好”开始,大殿中心便形成一个风眼,风眼转动,带起狂风旋转,各个小殿的殿顶吱吱作响,好像下一刻就会被掀飞了去。无数草木旋转着飞上天空,好似被一张无形的大嘴吸往了大殿的方向。
颠簸中,荨娘的睫毛抖了两下,她后知后觉地睁开眼,鼻端闻到熟悉的皂荚清香,嘴角忍不住勾出一点笑意,她将脸贴到重韫背上,轻轻地蹭了两下,只觉得满心欢喜,难以言说。
然而还不待她再多汲取一些温暖,重韫便将她放下来,同时将她的纱衣塞进她手里。
他们站在一条分叉的甬道上,往右走,便是大殿的方向,往左转,绕过几间小殿,就能转到山门前。
重韫打开符袋,取出一张引路的符纸抛向空中,厉喝一声:“开!”
金光一闪,那符纸竖起,符上的朱砂符文脱纸而出,化作一条细细长长的朱砂红线。重韫手指一勾,红线的一端飞下来,虚虚地缠到荨娘手上。
重韫低头,摸了摸荨娘的头发,道:“走!我去堵风眼,你带他们出去。”
荨娘摇头,“道长,我……”
重韫忽然放低声音,话语里难得多了些温柔,“荨娘,你带他们出去。听话。”
温柔,却是不可推脱的坚定。
荨娘一咬牙,不敢再看重韫,朝着身后喊了一声:“我们先走”,便逆转风势朝左边走去。
那段红线高高地飘在前方,丝毫不受狂风影响。
重韫看着那逆风而行,被刮得东倒西歪的背影,怔了一刻,忽地大喊了一声:“荨娘!”
荨娘回头,只见一点彩光疾飞而来,她下意识地伸手一接,一只七彩瓢虫落进她手心里,险些没被她捏死。
虫子?干嘛的?
“到了山门前,若是打不开门,问你手里那只书蛀虫,它自有开门之法。”
重韫喊完这一句,拔足朝相反的方向跑了过去。
哗——哗——不少殿顶受不住这狂风,接二连三被掀开了去,大殿里的佛像,经幢,香烛贡品纷纷被卷上天空。
荨娘他们好容易才来到山门前,合力去抬那门栓,门栓纹丝不动,禅殊气急了,抽/出宝剑,便要直接将那门栓一分为二。小彩儿从荨娘袖子爬出来,连声高呼:“可不敢砍!可不敢砍啊!”
荨娘将它拢在手心里,以防它被大风刮走,问:“道长说你知道怎么开门?”
小彩儿晃了两下触角,细声细气道:“这出云寺没破败前也是受了不少香火的,一草一木,一门一砖都有佛性,山门兄它啊,最喜欢听人念经了,念得它高兴了,你叫它开门,它就开了。”
真……真有个性啊。荨娘心道,不由抬手抹了把额上那不存在的冷汗。
禅殊道:“胡说八道!荨娘你让让,我把它砍开。”
小彩儿不开心了,“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我是不会骗人的。这话是山门兄它自己告诉我的。它还说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要是砍它,小心伤的是你自己。”
张祭酒拉住禅殊,哪怕发冠被掀飞了也依然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他说:“师弟,念经而已嘛,师兄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