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才完,忽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腾地而起,嗖地一声飞到倒厅外的柱子下,被一条碧色宫绦牢牢地缚住,怎么挣也挣不脱了。
荨娘朝他吐了下舌头,笑道:“大叔,你该乖乖听我家道长的话。”
曹生怒吼:“臭丫头你放开曹爷我!”
荨娘朝他挤了下眼睛:“一会儿就给你放开啦,您老先担待着吧。”
重韫责备地看了她一眼,又无奈地暗叹一声,这才请众人退到照壁前,从袖间抽出一张符纸夹在指间。他走到台阶前,弯腰将符纸往地上贴了,这才手结法印,默默诵了几句经文。
那黑白无常手下的铁索嗡嗡响动起来,一团黑雾从他们脚下冒出,渐渐弥散到整个院子,屋檐下挂着的灯笼摇摇晃晃。忽然间扑扑三声,堂屋前的三盏白灯笼尽数熄灭了。
荨娘担心外头的人会进来捣乱,便朝李莼芳招了招手,两人坐到二门边,将门落了锁,一左一右当起门神来。
重韫弯腰做了一揖:“两位无常大人若是到人间来拿人的,尽可把人带走便得了,何以在阳间徘徊不去?”
黑无常身子未动,脑袋咯嗒一声,竟然直接将脸背到身后来。他说话时嗓子里像是含了一把沙子,声音十分粗糙。
“此生魂拒不肯归,说要与这女子在世间做一对孤魂野鬼,若我二人强行拆散他二人,他们宁肯即刻自毁神魄。”
黑白无常上来拿生魂归地府,要是让那生魂自杀了,重则将影响天道循环,故而这可是项重罪。难怪他们与乔守的生魂僵持不下。这乔守大概因为魂魄还未离体,这才造成了起尸之像,将一干家人吓得屁滚尿流。
重韫闻言皱了皱眉,又往前踏出一步,道:“二位阴差可否容贫道代为相劝?”
黑白无常正苦恼着,巴不得有人接过这烫手山芋,当下侧开身子,给重韫让出一条道来。重韫拾阶而上,走到堂屋跟前,看清楚了些,才认出乔守身后的女子乃是那日在码头见过的李家大娘子。难道她这几日间竟死了么?
重韫再定睛一瞧,见李玉瓶身上戾气浓郁,分明是只死了三四年的老鬼了。
她见重韫靠前,便龇了龇牙,手上指甲暴涨,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蓄势待发的凶猫。
“你要来拆散我们么?”
重韫摇头,转向乔守,“你也愿意在世间做一只孤魂野鬼吗?”
乔守点了点头:“我答应她了。”
“为什么不愿轮回?”
重韫袖间藏着两张黄泉符,用言语转移两只生魂的注意力。只要趁其不备将两张符纸贴到二人身上,黄泉道立时洞开,二人便会毫无招架之力地堕入其中。
他正寻思何时出手,李玉瓶忽地发出一声尖啸,两只长满尖甲手往头顶交叉一举,只闻天空之上顿时传来一阵哗哗的拍翅之声,由远及近,乌云似地压将下来。
众人仰头看去,只见漫天都是赤红的光点,一闪一闪的,正是当日那群凶暴的蝙蝠。
“臭道士,你别想害我!”
随着这一声厉喝,无数蝙蝠扑将下来。
禅殊等人立时抽出剑来砍杀。那黑白无常周身罩着一层阴气,这蝙蝠一碰到便如露珠遇上朝阳,嗤地一声就化作一股黑烟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