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
“乔守有过一个正妻,可惜刚跟他回乡一年就病死了。六年前他又纳了个小妾,生完孩子没一年,就失踪了。”
荨娘叹息一声,又将香囊塞回乔守手里,道:“走吧,横竖此事跟咱们也无甚关系,找禅殊道长要紧。”
两女遂又使了个遁地诀潜出乔府,牵了等在墙根里的小白走到乔府所在的大街街口,却不想正与行色匆匆的禅殊师兄弟撞了个正着。
李莼芳一眼瞥见禅殊身后还站着个乡野汉子,背上背着个神色恹恹的女人。
荨娘还来不及和禅殊搭话,视野里便闯进那女人的脸来,当下不由叫道:“李玉瓶!”
那女子有气无力地说道:“我说过很多遍了。我不是我家大娘子,我叫喜儿,是个我家娘子的丫鬟。”
荨娘再仔细看那汉子的脸,不由更是震惊:“桩子!”
禅殊携了荨娘的手,将人拉到一边,解释来龙去脉来:“我和师兄追着你们出城后,便分头寻起人来。可惜我找了半天也不曾找到你们,却恰好遇到这位大哥和这位娘子在河边拉拉扯扯。我初时以为是这位大哥欲行不轨,后来问了详情,才知这位大哥将这位娘子误认成一个叫李玉瓶的女人,可这位娘子又非说自己是李玉瓶的丫鬟。双方争执不下,我只好将人带回城里,想来这位叫作李玉瓶的女子是本地人,自然找得到她的家人,到时一认便知。”
荨娘此刻已然猜到这多半是李玉瓶在被夫君强行接走的时候借助金瓯和自己的丫鬟换了身体。只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在李玉瓶身体里的是丫鬟的灵魂,难道那天那个丫鬟竟是李玉瓶不成?
那自称是喜儿的丫鬟拍了拍桩子的肩膀,脸上带着淡淡的羞红:“大哥……你,你放我下来吧。”
桩子愣愣地“唔”了一声,将人放了下来。
喜儿朝众人一福,这才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那日我家姑爷怒气冲天地,冲到铺子里,半押半绑,将我家娘子架上马车。那日正好是我随在娘子身边,因而我也上了马车。那马车轱辘轱辘地行了一半路程,我家娘子便与姑爷吵起嘴来。姑爷说:我说为什么我纳了个妾你就寻死觅活地非要和离,原来是心里早有了野汉子。恨我竟做了这么多年的绿头乌龟,竟到今日才知晓!”
“我家娘子便道:你早日知晓和今日知晓又有什么不同?我心里到底有没有人又怎么样?横竖你当初娶我的时候是跟我外公许诺过绝不纳妾的!横竖我这身子清清白白的,便是跪到祖宗面前,也问心无愧!”
“两人越吵越僵,最后姑爷将帘子一摔,气得坐到车外去了。这时娘子突然说口渴了,要我从随身携带的水囊里倒杯水给她。娘子说罢,从袖中摸出一副金杯来,要我倒了两杯水,一杯她喝了,一杯给我。”
“我喝完那水后只觉眼前一黑,登时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就听到轿子外头哗哗的拍翅之声,姑爷尖叫着跌进轿来,只见轿帘一闪,一群红眼蝙蝠涌了进来。我将衣服罩在头上,正要从后头跳下车去,便觉被人拉住了手,拖出车外……就是,就是这位桩子大哥。他背了我往回路跑啊跑啊,一不小心,跌下坡去,我们两人都在山石上碰了一下,就都昏了过去。醒来后我才发现自己变成了娘子的模样,我心里害怕,就没敢立时回来。”
荨娘因从白骨僵尸处得知那金杯乃是件法器,故而听这丫鬟这般一说,也算验证了自己原先的猜测。她见禅殊仍是一头雾水,便又解释了一遍。禅殊才恍然道:“原来如此,这世间还有这样奇怪的法器。”
喜儿忽地跪下,在地上叩起头来:“这位神仙姊姊既然知道喜儿因何会变成娘子的模样,必定是有办法将喜儿变回来的。喜儿求求您,帮帮我和我家娘子吧。”
第40章 情意萌动心懵懂
李府就在乔府对面,二府相距不过百步。此时刚刚鸣过一鼓,李府中的大部分厅阁都一片黒寂,唯有李老爷坐在东轩的窗前,对着一盏烛火,怔怔地出神。一街之隔的乔府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嚎哭,一声声飘入李老爷耳中。
荨娘路过东轩窗下的一棵绿芭蕉旁,默默地着了这个老人几眼。
本来荨娘和李莼芳、禅殊等人分开行动,四人在李府内搜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喜儿的元身。这也就奇怪了,那李玉瓶若说是借助法器与自己的丫鬟交换了身体,可她又为什么不回家呢?除了李府之外,她还有何可处去?
荨娘看了一会,正打算走开,那李老爷不知为何竟低着头哭了起来,老泪纵横,其状之悲,简直像是死的人是他家的一般。
他断断续续地说道:“瓶儿,祖父对不起你。祖父错了……早知道当年,我就不该把你娘和他生生拆离,也不该,不该……让你步其后尘。祖父没照顾好你,祖父没照顾好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