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戚送了两碗阳春面出来,见此情景,心忖:这鲜花配牛粪,糟蹋了。
少年好容易止住咳嗽,一抬头已是满面通红,他略略用了一些面,往外头望了一眼道:“不知这雪要下到何时?”
舒蕴本来闲闲地靠在账台嗑瓜子,闻言,吐出颗瓜子壳道:“怕是要下几日,公子你也是去黎州的么?”
少年犹豫了下,还是道:“我不过是途径黎州。”
“黎州繁华得很,我前几日,去黎州买了好几件衣裳。”舒蕴语笑嫣然地道,“那儿的吃食也多。”
少年笑道:“那我可得多吃些才好。”
最后一个字方吐出,少年又咳嗽起来,咳了一阵,待缓过来,面已有些发凉。
丫鬟方用完面,朝外头望了一眼,突地腿一软,以手扶了下桌面,方站稳,她倒抽了一口气,用手指了指道:“有狼!”
余下四人皆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瞧去,真真瞧见一头狼站在荒草中,目露精光,毛色油光发亮,獠牙白森森的,明明还有着不少距离,低低的吼声却一丝不差地钻入众人耳中。
舒蕴一惊,急匆匆地将门合上,又上了闩,她背靠着门板道:“张卿,这儿冬天怎地会有狼出没?”
张卿便是账房先生,听得舒蕴问话,蹙眉道:“以前也曾有过,还伤过一条性命,那人死得惨,被寻到时只剩下短短的几段肠子,连骨头也无一根。”
老戚倒是不慌:“那狼见我们人多应当不会硬闯的。”
少年面色发白,丫鬟将他扶了,道:“我们回房里头去罢。”
待少年同丫鬟走后,余下三人一时无话,外头微微有些发暗了。
又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夜幕乍然而至,大堂内,黑漆漆的,只呼吸声响着。
舒蕴将五张桌子上头和账台上的灯全数点了,灯火打在她的面上,衬得她整个人有了点血色,她瞧了眼张卿和老戚,略略笑道:“不如我去煮些面来吃?”
张卿凑到窗外,细细看了,舒了口气道:“那狼已经走了。”
舒蕴去煮了面,三人吃了,左右无一个客人上门,便各自睡去了。
夜半,客栈的大门被敲了一下,舒蕴惊醒过来,那敲门声却停了,她以为是自己听岔了,甫合上眼,敲门声又响了起来,一下一下地在寂静得只余风雪声的夜里格外刺耳。
是谁在这个时候来投宿?
舒蕴起身,走到窗边,往外头看去,她这窗看不见大门,但放眼望去,这样厚的积雪,且雪还纷飞着,如何会有人这个时候前来?
她将窗闭上,隔绝了风雪,自己披了件厚厚的外衫,点了灯,又提着灯下楼去。
她走在老旧的楼梯上,脚底下的木板“吱呀吱呀”地响着,她回首瞧了眼张卿和老戚的房门,突地那敲门声急躁起来,她浑身一颤,紧了紧外衫,快步下楼。
到了大门前,她低声问道:“是何人?”
“我俩前来投宿,劳烦娘子开个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