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她的道。
草木也好,蝼蚁也罢,众生忙忙碌碌,所寻不过一丝生机。
田虚夜同样在眺望远方,在听见盛鸣瑶的回答后,沉默了许久,朗声笑道:“好一个生机!”
“盛鸣瑶。”田虚夜转头,直视盛鸣瑶的眼眸,“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万物有灵,终会等到那一线生机。
……
大荒宫主殿心源殿内,所有的弟子被召集在了一起,他们穿着进入春炼前门派统一的服饰,只是原本纯白的衣摆上都或多或少地染上了别的颜色。
田虚夜与盛鸣瑶一起远处,他见盛鸣瑶多看了那些人几眼,出声解释道:“仗势欺人、滥杀无辜者自衣襟处有猩红暗沉的血色,仔细闻还能闻到一股臭味。”
“是非分明,救济天下之人是蓝色。助人为乐,不染尘世的隐居者,是黄色。”
“其余种种,各有不同。衣襟处,是个人心性,衣摆处,则是老天赋予众人的资质。”
盛鸣瑶扫了眼底下的弟子,若有所思地点头。
拿到珠子后,这些弟子有的神色茫然,有的懊悔,有的一片灰暗,又哭又笑。
众生百态,竟在这一刹那尽情展现在了眼前。
“倘若一个弟子心性不佳,可有天资极妙,又该如何处置呢?”
“依情况而定,各人不同。”田虚夜从袖中摸出了一个三角形的物件,向下散去。底下瞬间飘起了白茫茫的点,有些像是雪花,也有些像是光芒。
这些光点落在了每个人的头上,又在刹那间,化作虚无。
盛鸣瑶看得着迷,隐隐感悟到了什么,又听田虚夜对她说道:“走吧,该去看那群老家伙挑选弟子了。”
他话音落下,直接提起盛鸣瑶的领子落在了殿内正中央的位置旁,泰然自若地撩开衣袍坐下,又一挥手,在自己身侧幻化出了两把座椅来。
“来,坐下。”田虚夜顿了顿,又继而转向了新弟子汇聚的地方,在目光触及到某人时,眼角微抽,“……苍柏,你也过来。”
无需旁人帮助,一身白衣干净无比的苍柏径直走到了田虚夜的身旁坐下,又对着盛鸣瑶眨眨眼,像是一个在课堂上顽皮捣蛋的学生,惹得一旁站着的亲传大弟子们善意地笑了起来。
田虚夜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徒弟,索性在周围布下了一个隔音罩,以此为他们介绍起来。
“这是我的大弟子寄鸿,还有一位木师兄在闭关,等他出来后,再介绍你们认识。”
“这是我新收的弟子,盛鸣瑶——以后她就是你的师妹了。”
穿着碧色衣衫的俊俏男子点头,含笑上前道:“我名寄鸿,师妹直接叫我寄鸿,或是师兄都可以。”比起田虚夜的闲适清淡,寄鸿更为沉稳些。
寄鸿生得剑眉星目,又风度翩翩,眉宇间自有一股旷达宽和之意,很是让人有好感。
盛鸣瑶也笑着回礼:“师兄也一样,叫我师妹或者名字都可以。”
寄鸿点头,目光又转向了苍柏:“不知师弟如何称呼?”
“我叫苍柏,师兄不如直接叫我名字好了。”
少年举起茶杯,冲着两人眨眨眼,又侧首看向了田虚夜:“田先生觉得如何?”
他神情放松,举止从容,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随意,精致到挑不出一丝毛病的五官极容易博得陌生人的好感。
田虚夜心中腹诽,嘴上按照一开始商议的说辞:“苍柏乃是汲南故人之子,因此若按照弟子排辈不太妥当。你们便随意些,直呼其名好了。”
若是让自己的弟子叫这老家伙“师弟”,田虚夜也担心寄鸿折寿。
万幸,妖族辈分混杂,极易出现各种奇怪的状况,因此寄鸿轻易地接受了田虚夜的说法,笑着叫了一声“苍柏师弟”。
寄鸿喜欢热闹,能多几个师弟师妹,他最是开心不过了。
苍柏点点头,眉眼上扬,转向了盛鸣瑶,左手点了点眼下的泪痣,睫毛轻颤,浅笑道:“阿鸣姐姐的话……在外,我们还是称呼姓氏为好。人类规矩繁多,若被有心人拿名字大做文章,反而麻烦。”
对于这些小事,田虚夜和寄鸿自然不会不答应,唯有盛鸣瑶似笑非笑地睨了苍柏一眼。
在此时,剩下的那三位长老已经开始挑选弟子,田虚夜也不能太过离群,他瞥了苍柏一眼,起身撤下了之前布下的隔音阵,有重新拢了一个碧色透明的隔音罩,独独纳入了苍柏与盛鸣瑶。
“你们两个商量好了,自信将这东西拨开便是。”
见无关人等已然离开,苍柏敛去了笑意,歉疚道:“在浮蒙之林相遇时,隐瞒了我身负妖族血脉之事,欺骗于你,实在抱歉。”
其实也没什么好抱歉的,盛鸣瑶觉得自己对苍柏隐瞒的事情,恐怕更多。
“这倒没事,我之前也曾从未告诉你我的全名。”盛鸣瑶伸手在自己垂下的发丝上打了个圈,并没有揪住此事不放的意思,“今天我们两个就算彻底的相识了,以后你若再骗我,我可就要生气了。”
谁还没几个不想告诉旁人的往事呢?那些过去,盛鸣瑶不愿刨根问底。
她认识的人是现在这个苍柏。
“妖族血脉……”盛鸣瑶心中好奇得紧,难免追问,“你这么好看……难道也是狐族、鲛人?”
“都不是。”
苍柏上身前倾,靠近了盛鸣瑶,压低了嗓子,总是清越的声音变得暗哑,像是来自于深渊底下呼啸而过的疾风。
“……是龙族。”
“龙族!”盛鸣瑶眼睛一点一点睁大,乌黑的瞳孔倒映着对方的模样,语气变得雀跃,“那你岂不是还能化成龙形?”
“你想看吗?”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