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2 / 2)

谭冥冥视线忽然顿了顿,她略微愣了下,走过去,拿起茶几上那个熟悉的自己的本子,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秒,怎么自己的笔记本莫名出现在这里了?她发誓,她虽然丢三落四,可从来就没有将这个本子带出来过,怎么……?

浴室里水声还在哗啦啦,邬念似乎是听到外面有动静,唤了声:“姐姐,你来了吗?”

而谭冥冥咬着下唇将笔记本翻开,她已经很久没有写过那个关于接近杭祁的计划了,刚开始和杭祁不熟悉,所以才需要一件一件地记下来,可现在,她待在杭祁身边已经不止是为了那个。

可是,笔记本上面自然无法体现出她的心情变化,笔记本上写着的每一件事,看起来都像是蓄谋已久的利用罢了。

谭冥冥攥着笔记本,突然想到这些天杭祁有些晦暗不明的神情,她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个不太好的念头——

假如说,小念把这个本子给杭祁看了呢?

第67章

似乎是意识到外面有人, 浴室的哗啦啦淋雨声戛然而止, 邬念穿着干净的白t恤,用宽大的毛巾擦着头发, 走了出来,他看见是谭冥冥,脸上露出笑容, 唤了声“姐。”

但随即, 他视线落到谭冥冥手中拿着的本子上, 浑身顿时一僵。

“你怎么突然来了?”他问。

谭冥冥抬头看向他,可是,他仿佛压根没注意谭冥冥有些古怪的神情似的, 走过来, 将毛巾递给谭冥冥, 笑着请求道:“可以帮我擦下头发吗?”

谭冥冥没有接毛巾, 心中头一回涌出一些难以形容的感觉,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邬念,少年漂亮的五官还是一如既往, 脸上那点无辜天真的神色似乎也没有变,可是为什么, 她心中某种不大好的感觉这么强烈?刚才那一瞬间,突然有种他脸上蒙了一层雾的感觉。

似乎终于意识到谭冥冥的脸色不大好, 邬念才轻轻地问:“怎么了姐姐?”

谭冥冥直接问了:“这个,怎么在你这里?”

邬念愣了愣,看向她手中的本子, 脸上流露出几分无辜,随意地在沙发盘腿坐下来,道:“这个是姐姐你的吗?我还没注意,大概是搬家的时候不小心收进箱子里搬来这里了吧,前段时间我们不是经常一起写作业吗?”

说完,他嘟囔道:“姐姐,坐啊,我擦完头发给你烧水喝。”

他抬起头来,神色自若。

谭冥冥几乎有一瞬间就相信他了,神情也松动了几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还是有种很不好的感觉。就像是某种直觉一样,让她心脏窜到嗓子眼,而且,太阳穴也突突直跳。

她一方面觉得说不定真的只是小孩收拾东西时不小心随手带出来了,本来就只是个笔记本嘛,谁能注意那么多呢,反而自己好像有点过于紧张了。再退一万步说,是小孩的恶作剧,好奇姐姐的日记里面写了什么,拿走了,她虽然生气,但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可是,这一刻,联想起所有的事情,谭冥冥偏偏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自己送豆浆、拎书包时,杭祁神色明显变化了,倘若不是误会了什么,又怎么会这几天在自己做笔记本上提过的事情时,他的脸色都会有几分受伤?

笔记本在邬念这里,那就只有小念给他看过。可是,小念为什么这么做?说是无意的,未免也太故意为小念撇清关系了。说是故意的,小念为什么故意这么做?

谭冥冥虽然有点神经大条,但也不是没察觉到,邬念对自己这个姐姐过分依赖,可她之前一直觉得挺正常的,就像是她自己,一直以来都处于透明边缘状态,一旦有了一个像朋友似的亲人,肯定也会非常渴望对方的感情的。

可是,无论如何,她也不会因为这个,就去赶走对方身边的其他人。

除了这次之外,谭爸爸先前也无意中对谭冥冥感慨,邬念黏她,他要送邬念第一天开学,邬念还主动提出要让姐姐送。谭冥冥才知道,那时因为小念而没能做到答应杭祁的事情,是因为小念主动提出的。

可他每次见到杭祁,分明都是笑盈盈的,并没有任何针对和排斥的意思啊。反而是杭祁将不爽都写在脸上。

可如果他对杭祁印象还不错的话,现在为什么又这么做……

谭冥冥越想越混乱。

这样的感情,倒不太像是亲情了,而是——又或许只是亲情,可未免也太偏执了些。

谭冥冥眼皮子直跳,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邬念看着她的脸色,嘴角仍然挂着笑容,可是当她问出问题之后,邬念嘴角的笑容便消失了。

“你是不是把这个给杭祁看了。”

谭冥冥开口,语气虽然不太确定,但分明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客厅光线不怎么好,邬念神情莫测,盯着她:“姐姐,你不相信我?”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谭冥冥有些急了,她觉得生气,但脑子里又很混乱,以至于笔记本被看的恼羞成怒和生气反而被盖了过去,“你为什么这么做?”

“这对于我来说,就是相不相信的问题。”邬念漆黑柔软的发搭在额头上,湿哒哒地淌着水,他眸子里掩着几分阴郁,他攥紧了指尖,面无表情地道:“我还没回答之前,你就已经认定是我干的了。你要是站在我这一边的话,你要是更在意我一点的话,你应该会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

可是姐姐没有。

一开始就没有站在他这一边,也没有更在意他。

他被那对指责他偷东西的养父母赶出家门的时候,他除了愤怒和想要报复之外,竟然还更加羡慕那家人的孩子。那对父母明知道那家孩子犯了错,却还是选择包庇。或许在别人眼中看来,这对父母这样做,只是掩耳盗铃,只会害了他们的孩子。

可这么多年过去,那家的孩子好像也并没有如外面讲大道理的人所说,“被害了”、“走上歧途”,反而是自己这个蒙受不白之冤,受到委屈的人,却得不到一点好的运气。与其这样,他反而更想要得到那双捂住自己耳朵的手。

他扭曲地渴望,能够得到真正在乎自己的人。自己没犯错,对方相信自己,自己犯了错,对方仍然相信自己,或者说,偏袒自己。

他一直不曾得到,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对自己比对其他的任何旁人更好。

姐姐对自己很好,但也不会将自己排在前几位。

他好像很久之前就发现了这个事实,他在挣扎,可现在发现是徒劳无力,反而,好像要失去姐姐对自己的信任了。

邬念心里害怕、惶恐、挣扎浮沉,可越是这样,脸上却越是不知道作何表情。

平时的脆弱都是伪装出来博取同情的,真正脆弱害怕的时候,仿佛狼来了一样,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也没人信了。他觉得自己真是可悲。

谭冥冥:“你为什么——”

邬念笑了,这个笑有点破罐子破摔,他声音有点哑:“因为,谁让姐姐你那么在乎他。我感到很嫉妒,和你一起的时间少得可怜,好不容易能一起上学放学,他还会来接你送你,公交车上也不能坐在一起,就算你施舍一样来我这里看望我,他也要等在楼下,真是讨人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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