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2 / 2)

半面江湖 浅本 2634 字 27天前

原来已经到了喝药的时间。

越清风看了一眼仍旧端坐在原处的奚玉棠,顿了顿才意识到她大约是腿麻了,刚伸手过来要帮她梳理,却见对方眼疾手快地挡下了他的手。然而这一动,立刻牵动了腿部的酥麻,奚玉棠难受地深深蹙起眉头。

“没关系。”越清风好笑地拨开她的手,小心地将她的双腿解放,同时用真气帮她梳理筋骨,“抱歉,害你迁就我了。”

奚玉棠艰难地忍了一会,等那股难忍的僵麻感过去,这才长长舒了口气,乖乖地坐到桌前打算喝药。

越清风笑了笑,也端起药碗。

和前几次一样,他只喝了一半便放下,说什么也不再喝了。

奚玉棠只好也放下喝了一半的药碗,苦着脸先捏了块蜜饯入口,而后伸手把另一个药碗往他跟前推了推。

越少主:“……”

见他还是无动于衷,奚玉棠蹙眉,指节敲了两下桌面以示催促。

“……不想喝,太苦,倒了吧。”越少主故态重生,试图拿撒娇混过关,“每日每日的,再喝骨头缝里都要变黑了。”

为难地看他一眼,奚玉棠思索半天,索性端起自己的药碗轻轻在他碗沿边撞了一下,而后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一起。这一幕有些眼熟,越清风怔愣了一下,深深看她一眼,忽然勾了勾唇角,顺从地端起药,“好吧,陪你。是不是还得说点什么?”

奚玉棠不解地歪头看他。

“那句话怎么说的?”越清风努力地回忆了一下,“愿明年此时,仍在此地,不用喝药,年复一年?”

“……”

“不过看来不怎么应验。”他垂眸轻笑,“大约不是什么太过认真的誓言……前年你我在烟雨台,去年你在一丈峰,而我在杭州,今年又到了姑苏,怎么看也不像是符了这句话。”

他越说越低,最后几个字已像是无声呢喃。奚玉棠怔怔地望着他,总觉得眼前的越清风似乎陷入了一个极端消极的情绪里,想安慰他,却又不知该怎么做,只好伸手过去想拉一拉他的衣袖。

然而刚抬起手,脑海里刹那间极快地闪过了几个画面。

下一秒,只听咣当一声,奚玉棠指尖一抖,药碗摔落,热乎的药汁就这样撒在了她裙摆上。

越清风骤然抬头,眼前人慌张无措地对上他的视线。

接着,她忽然猛地蹙起眉头,艰难地张了张口,“你……”

话没说完,整个人便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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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昏迷让越清风整个人都慌了起来。

事实上,当他抱着人一路轻功直奔海棠院,二话不说撞开了沈七书房大门时,那眼底的慌乱,就是连沈七都吓了一跳。

而奚玉棠就这样沉沉睡了近三日。

沈七诊治过后还算乐观,他也不是白白泡的书房,近来每日给奚玉棠的药方都有不同,细微之处一直在调整,加上每两日一次的行针,对奚玉棠真气极为熟悉的沈大夫已经隐隐觉得她该有所好转了才对。

只是没想到好转是真,昏迷却令人不解。

“你做了什么?”

海棠院外间,沈大夫质问眼前的年轻人。

“没有。”越清风头疼欲裂。

他说没有,沈七愿意信。毕竟这天下间最不会伤害奚玉棠的几人里就有他一个。

想了想,他话锋一转,“你的蛊解了?”

对方不置可否,“静善禅师曾出身苗疆。”这也是越瑄为什么要将他丢在少林的原因之一。

“我虽对蛊术不擅长,但也听过青丝蛊的阴毒之名。”沈七淡淡道,“大夫面前不要撒谎,青丝蛊盘踞于心,蚀人精气血肉,你说解了蛊,但不觉近来自己瘦得太过了?”

越清风沉默不语。

为了奚玉棠的病,沈七阅遍医术典籍,其中一本便是对南疆蛊术的介绍。作为南疆最阴毒的蛊术之一,青丝蛊偶尔会用于刑讯,然却又和其他令人痛苦万分的蛊虫不同,这蛊只有在养蛊者的操纵下才会发挥它令人生不如死的作用,若是平日里不被激发,则只会悄无声息地吞噬人的生命力。

之所以叫青丝蛊,是因这蛊是由女子所养成。若是中蛊男子与下蛊的苗女行房,青丝蛊的威力便会打折扣,变得不那么致命。南疆是母系氏族,女子地位极高,青丝蛊通常都会被下在她们的丈夫身上,不仅不致命,还能控制对方忠于自己。但若是不下在丈夫身上,而是纯粹地想刑讯的话,青丝蛊也不会令人失望。

……想象越清风和苗女行鱼|水|之|欢,还不如想象被激发了青丝蛊的凶性而使他生不如死的模样。

好半晌,越清风淡淡道,“无需挂心,静善的确给我解了蛊。”

“只是有后遗症,对么?”沈七沉着脸直直望他。

“杀了人,总要付出点代价。”他笑得极浅,“劳烦沈大夫回头给个养生方子。”

沈七叹了口气。他七岁行医至今遇到过无数病人,唯独奚玉棠和越清风是最不听话、也最难缠的,表面上谨遵医嘱,实则倔起来十头牛拉不回。默默看了一眼对面人,沈大夫妥协,“至少告诉我前因后果,好对症下药。不需你说得详细,只说身体的变化即可。”

“现在?”越清风怔,“棠棠才刚……”

“她比你好多了。”沈七打断他,“也不想想是谁调养的。”

好好好,大夫你最棒。

越少主抽了抽嘴角,沉吟片刻后,开始试图回忆过往几个月的经历,“……也没什么,中蛊后受过几次折辱,杀人的时候也被激发过一次,忍一忍就过了。”

……说的还不如不说!

沈七铁青着脸,一手执笔,一手覆上他的脉,“几次折磨?那是几次?”

越清风为难地努力回想,“五六次?或者更多,记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