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2 / 2)

半面江湖 浅本 2590 字 27天前

今时不同以往,凡是对司离不好的事,她都不能去做。

话说完,奚玉棠提着心等待着延平帝的答复,可到最后,皇帝也没有对此说什么,又问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后,挥手放人,并让她在出宫前去见一见司离。

奚玉棠谢恩告退,在小太监的带领下来到一座宫殿前,远远的,就看见司离站在门口翘首以盼,见到她就立刻小跑上前,可刚跑了两步,不知想到什么,又突兀地停了下来,原地等待。

待她来到近前,小太监行礼告退,司离这才板着脸将人迎进殿内,并屏退了所有人。接着,他猛地转身扑进了奚玉棠怀里,把头埋在她颈窝,抱着人怎么都不愿撒手。

很快,奚玉棠便察觉到自己的衣襟被眼泪浸透,心下顿时叹了口气。

“这么大了还哭呢?”她笑。

“……教主,司离想你。”司离梗着嗓呜咽,“这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

一句话说得奚玉棠心都要碎了。

她蹲下来,将少年整个抱进怀里,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后背,“现在不认识,不代表以后不认识,你是我圣教右护法,这点困难还怕么?乖,别闹,若是在外头也动不动就哭鼻子,岂不是让人笑话?”

司离依依不舍地抬起头,小脸上全是泪,双眼红彤彤像只兔子,“我才不会在外面哭呢!”

“好好,本座信你。”奚玉棠笑起来,“来跟我说说这几日过得好么?”

司离眨了眨眼,拉着她一路进了寝殿,亲自端茶倒水,做惯了的事到现在看来,竟如此的难能可贵。两人像在雪山时那样亲密地坐在一起,司离说,奚玉棠听,少年从小就是个闲不住的活泼性子,憋了这么长时日,好不容易见到她,倒豆子一般将所见所闻挑挑拣拣地说了一大通,全是他觉得好玩的,或者该注意的。

除了最开始那一句‘谁也不识’以外,再没有苦水。

报喜不报忧,当是如此。

奚玉棠嘴角挂着笑,一直听他说了很多,直到再无话可说,这才递了杯水给他。沉默片刻,她轻声开口,“司离,喜欢这里么?”

“不喜欢。”司离回答得很干脆。

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奚玉棠心疼地望他,“你想跟我走么?只要你一句话,我想方设法,拼了命也会带你走。”

司离蓦地抬头,眼中爆出惊喜的光芒。可很快,眼神便又黯淡下来,摇了摇头,“我不能跟教主走,会连累咱们雪山。”

奚玉棠险些脱口而出‘不用管’三个字。

可没等她开口,司离便小心翼翼地拉住了她的手,“教主,我不能走,你给过我机会了,这路……是我自己选的,我能走好,你相信我。”

……我怎么会不信你呢?你可是我一手养大的啊。

可这条路一旦走上去,不是坐拥天下就是万劫不复,多少艰难困苦,你真的准备好了么?

望着眼前少年故作开心的模样,向来铁石心肠的奚小教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两人说了一个多时辰,知道司离的决心后,奚玉棠开始一项一项交代他,尤其提到了卓正阳和东宫地下的事,见司离向自己保证不会随意涉险并想办法解决此事后,小太监前来催促,她这才起身告别。

再三叮嘱了司离有事帮忙一定要通知她后,奚玉棠跟随小太监离开,司离站在宫殿门口目送她离去,小脸上努力挂着笑,掌心却已被指甲掐得不成模样。

教主,你等着我。终有一天,我会凭着自己的努力走出这紫禁城,正大光明地站在你面前。

以前您护着我,以后,换我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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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小太监一路来到宫门口,递上薄礼谢过对方后,奚玉棠面无表情地走出了皇宫。

日头西沉,月朗星稀,一辆宽大低调的马车正无声地等在不远处,马车前,一袭白衣胜雪的男子笔直而闲适地站在那里,身材削瘦,脸色苍白,身后是提着灯的秋远。

奚玉棠抬眼,恰撞进他视线里。

她勾了勾唇角,抬步朝他走去。刚走出两步,身后便传来一声呼喊,“奚玉棠。”

奚玉棠停住脚步,回头,卫寒正面沉如水地站在宫门口望着她。

“记住我说过的话。”他沉声道,“别人能做的,我卫寒也能。”

凉凉扫他一眼,奚玉棠沉默转身,脚尖一点便来到了越清风身边,后者低头咳了两声,朝秋远伸出手,后者立刻将捂得暖暖的手炉递了过去,转手,便被他塞进了眼前人怀里。

“走吧。”他嘴角清浅地弯着,谪仙般俊美的脸上因笑容而多了一丝烟火气。

奚玉棠接过手炉,点点头,先一步上了马车。

秋远打帘,越清风却并不着急,而是遥遥朝宫门望去,卫寒依然站在原地,大半张脸都隐在阴影之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两人的目光于半空中相撞,接着胶着对峙,谁也不愿退让。空气中涌动着淡淡的杀气,周遭寂静得连风声都没有,气氛压抑至极,好似只需要一个引子,就能引爆一切。

“还走不走?看上他了?”奚玉棠不耐烦的声音夹杂着深厚的内力突兀地横插而入,犹如针尖麦芒的对抗中突然刮了一阵大风,巧妙地打破了这一僵局。

越清风轻飘飘扫了宫门口那道高大的身影,顺势撤回目光,动作极尽优雅地上了马车,车帘落下,只听里面传来他夹杂着轻咳的如玉嗓音,“不过多看两眼,怎么到你这里就变了味?”

“他有我好看?!”

“咳咳咳……当然没有。”

“算你识相!秋远,你家主子今儿喝药没?”

“秋远,你告诉她,主子我喝药了吗?”

马车外的秋远:“……啊?主子,我,我该说喝了还是没喝?”

“……”

马车渐行渐远,声音也越来越弱,最终,全部消散在空气之中。

卫寒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门口,目光始终没有从那辆马车上移开,刀刻般英俊刚毅的脸上笼罩着大片的阴影,深邃复杂的眼底翻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有怒,有不甘,还有一丝一闪而过,连痕迹都没留下的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