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肃穆的,可是容虞在想,佛祖真是慈光授众生吗,那么什么该被宽恕而什么该万劫不复呢。
来来往往那么多过来求神拜佛的人,贪官,暴吏,他们求富贵,求权利,他们本身就肮脏不堪却求佛祖普渡众生。
可这样的众生,有资格被佛祖偏爱吗?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有人走了进来,跪在了容虞旁边。
容虞侧头望过去,脸庞白皙精致,着一身素衣,颇有几分遗世独立的气质,是苏致。
她双手合十,动作规范的朝面前的佛像磕了三个头,接着又闭上眼睛,嘴里无声的念了什么,然后转头看向了容虞。
像是刚刚认出来一样,苏致清透的眸子像含着水光,柔声道:“九姑娘?”
容虞忽然觉得自己得出了答案。
佛陀眼里无善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返身之所,他永远用一种哀怜又善意的目光注视着你,恶意产生并不可怕,因为当它消退的那一刻,永远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线生机。
而容虞永远不会有这一线生机了。
容虞侧头看向她,道:“苏姑娘。”
苏致像是有些意外,道:“九姑娘居然识得我?”
容虞转过头来,再次仰头看着面前的佛祖,道:“苏姑娘才貌双全,不识得也难。”
苏致掩唇笑了下,笑声清脆,缓声道:“哪有那么夸张。”
她又道:“第一次在这里碰见九姑娘,怎么往常都不见你过来,是因为你不想过来吗?”
容虞弯了弯唇,道:“不是,我名声不好,夫人说我过来了会玷污这里。”
苏致显然也是没想到容虞会把话说的这样直接,她微微愣了愣,然后道:“九姑娘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这上京城里,喜欢景朝哥哥的人能排到城外去,九姑娘你只是说出来,她们没说而已,大家都是一样的,谁都不能说谁。”
容虞问:“那你也是这样吗?”
苏致抿了抿唇,显然是对容虞问的话有些不太开心,道:“啊?我自小和景朝哥哥一起长大,我们俩自然是不同的。”
“不过九姑娘,你这样属实不好啊,景朝哥哥他脾气好,从来不会给人难堪,但你总是那样烦他,他也会觉得不太自在。”
“你怎么知道他不自在?”
苏致神色有些为难,但好似还是为容虞好一般道:“实不相瞒,你也不要难过啊,景朝哥哥私下同我说过几回这个……”
“我回回都是劝他不要管的,不能拂姑娘家的面子,可他总跟我说自己很为难。”
“是吗?”
“是啊,九姑娘我今日偷偷同你说了,你不要难过呀。”
“那为什么霁徊宴上他会那样拒绝你?”
苏致有些惊讶,道:“九姑娘以为那是拒绝吗?”
“我年纪还小,那样大庭广众的议论婚事实在不妥,景朝哥哥是在替我解围啊,我们俩之间是不会介意这些的。”
容虞点点头,说:“哦。”
她站起身来,低头看着还跪在地上的苏致,道:“我先告辞了。”
苏致轻轻笑了笑,模样温婉可人,道:“九姑娘慢走。”
容虞推开门走出去,清风吹过来,她呼出一口气,然后摊开手掌,看着方才被自己握在手里的那根发簪。
因为握的太紧,她的手掌已经有几条红痕,直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这根发簪曾经刺入过两个人的脖颈,拔.出来的时候鲜血溅了她一脸,她知道怎么扼制住别人,也知道从那个角度刺进去那人会必死无疑。
曾经她杀人是为了母亲,可方才她对苏致动了杀心时,为的是自己。
她想,或许当她为了私欲想去杀一个无辜的人时,就永远失去了向善的机会。
她把簪子收了起来,再抬起头来发现沈映就站在她的面前。
容虞不知道沈映为什么会出现在普恩寺,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沈映看她的目光有些复杂。
半晌他才问:“方才在想什么?”
容虞道:“没什么。”
沈映拉起她的手,看着她红痕还未消退的手掌,轻轻的抚了抚,道:“她在骗你,你知道吗?”
容虞望着他,道:“我知道她在骗我,可是她以后确实是要嫁给你是吗?”
容虞从来没有问过他这样的问题。
毕竟容虞从来都不关心他将来会娶谁为妻,纳谁为妾,或是接受了那个姑娘的爱意。
沈映站在容虞对面,殿门没有关,他看见房里转角处有有块白色的衣角。
但他还是低头对容虞道:“不会。”
“如果将来我不娶你,那我也不会娶其他任何人。”
容虞抿了抿唇,想说什么,但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她转头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