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 / 2)

未央 兜兜么 4508 字 15天前

第 16 章 寒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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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蒙蒙的天空下起雨来,天上天下披挂一身薄纱,路上一晃而过的身影形同幽灵——模模糊糊一团,谁也看不清楚谁。

程景行打开雨刷,车窗上的雨滴被扒开,一丝一丝凉气却沁透来,瑟缩,叶已经枯黄,一片片落下,到处都是深秋景象,哦,原来秋意浓。

他看她一眼,她的浅绿色上衣衬得人面色苍白。

他打开暖气。

她渐渐松懈下来,不再是紧紧畏缩的一团。

从医院到程家的路不远,车厢里没有音乐,也没有对话,雨落在车窗的声音都能听见,微小,暗哑。

她斜着身子,静静看着窗外,香樟树与柏油马路,被轮胎带起来的枯叶飞翔,天空被层层树叶遮盖,隐隐约约传来鸽子哨音,不知不觉又要到冬天,不知道会不会下雪,汐川从来没有落雪天。

未来是雾蒙蒙一片,江岸不知在何方。

她忽然按下车窗,绵绵的秋雨渗进来,轻轻吻她仰起的脸,弯弯睫毛上点点露珠晶莹。

突然间,他遇见她唇角轻笑,她仿佛离他千万里远。又勾着他的心,一瞬间沉下去又浮起来。

「林未央。」他突然喊她。

未央回过头来,嘴唇没有血色,全然一抹病态的白,小脸上湿漉漉,像是哭过,唯独眼睛亮得吓人,湖水般清晰倒映着他的脸。

他一转方向旁,令车子在路边停下,香樟树在右,绿油油如无边的屏风。她的窗户仍开着,耳边传来树叶沙沙响,是秋风过,吹起鬓边碎发。她伸手去拂,他已经抓住她后劲吻过来,他唇上干涩,重重碾着,舌尖扫过她的唇,又伸进去,探寻,缠绕,他掌心撑在她后脑,细细揉着,不许躲不许逃,需身心都奉上,任他啃咬。

她喘息,胸口上上下下起伏。鼻尖呼吸一段段纠缠,她闻到彼岸温暖气息,她冷,於是窍巧手臂缠过去,依着抱着,藏在外套里,贴着他滚烫的胸膛,渐渐暖了,融了,秋风又窜进来,香樟叶子悉悉索索响,又一辆车呼啸而过,路面和天空都湿淋淋,云也没有,风渐渐停,树叶静下来,雨还在下,他的唇不离开。

她似乎体会到他的温柔。

似是而非的温柔。

他尝到她唇上凉凉秋意,又有漫漫铃兰香,似远,又似近,他竟然觉得纯洁——一个十五岁跑场子十七岁卖身的小妓 女,他居然闻到少女纯洁气息,干净宛如皎皎云中月,更如春溪,山涧中快乐奔跑,叮叮咚咚地唱着,触手去,微凉。

怎会?是她老练,险些将他蛊惑。

他离开她的唇,她微微垂下头,双颊透出云霞光彩,一双唇被他吻得妖娆妩媚,真教人爱不释手,他用拇指摩挲着柔软的唇,如他再次亲吻,而未央默默低着头,若水边荡漾的白荷花,羞赧似十五岁初恋少女,是,真是像,像他初恋,小小女孩,拉拉手都害羞得面颊通红,他在心底里夸她,她已抓住精髓,这厢还在细细喘着气,再咬一咬下唇,他便想扑上去愈加蹂躏。

无妨无妨,尽管来就是,孙悟空上天入地七十二变,还是一样翻不出如来佛手心。他仿佛已铸就铜皮铁骨,正等她来战场厮杀。

小鹿儿一样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看他,突然退回座位,关上窗,赌气偏过头,「万一被人看见怎么办?」

程景行无所谓,「就说你勾引我。」

是呀,反正她从底层肮脏地方来,做什么都理所当然,程景行是上等人,是优雅绅士,怎么会看上她,没有必要。

她嘴角媚笑,眼底却结出冷冷一层寒霜,看着他,软软的声音飘着,比秋雨更绵,「舅舅,勾引人的功夫我真学过,您要不要试试?」

程景行发动车,坦然接受,「好得很,你尽管来。」

未央暗地里骂他不要脸,「你当我傻瓜,几句话下来就往圈套里钻,便宜都给你占。」

程景行轻笑,捏她脸蛋,她拂他的手,却被他一把反握在手心,忍不住搓捏,软呼呼,仿佛骨头都没有一根,再用力点,几乎就要捏碎。「刚才小模样还挺乖,说不到两句话立马就两爪子,看来以后得把你嘴巴封紧了。」

未央突然咬他手背,他松开,她得意,「铁齿铜牙!封也封不住。」

他看着手上一串月牙形压印,湿黏黏还沾着口水,他失笑,往她脸上抆,顺道拎一拎她衣领,皱眉道:「穿这么少,活该冷得嘴唇都发白。」

未央摸一摸嘴,在后视镜里照照,喃喃说:「明明红得很……」

程景行突然发笑,再看未央一脸茫然,更是得瑟,下车时还不忘凑在耳边说:「都是我的功劳,以后连口红都可以省掉。」

他人前人后完全两面,他说她做戏,实则自己才是此中高手。

进门去,程家人都在客厅闲扯,见程景行已归家,程兰静便起身来热络招呼着,「总算回来了,让女朋友等,真是不像话。」

又对佣人说:「去去去,可以开饭了。」

沙发仿路易时代风格,精巧繁复,更重要其间有美人端坐,乍现辉煌。

她穿白色宫廷式长袖裙子,斜着腿,双手置於膝头,温温柔柔坐着,头发比未央短一些,恰恰落到肩膀,发色有淡淡灰棕,衬得皮肤更加白净。她正与程老爷子谈天,见到程景行便腼腆温吞地笑,嘴角提得刚刚好,不露齿,又觉真诚美丽,站起来,眼中有依依缱绻情,轻轻柔柔道一声:「你回来了。」

如妻子对丈夫。

未央一边翻白眼,你回来了?明明站在门口,还要问,还要说,真爱废话。

程景行微微颔首,笑一笑,似乎温柔,「嗯,刚去医院一趟,看看诺诺。」

未央撇撇嘴,沙发都坐的滚烫,大约从上到下都同她罗嗦过,程先生去医院啦,领着养女,看看诺诺,先坐坐,一会就回。

一个问,一个答,都是废话,这两人真是死配。

程景行突然回头瞪她,凶狠。

原来那女人已自我介绍,白兰,啊,名字颇无聊。未央点点头,真想叫她阿姨,「我叫林未央,您好。」

白兰姑娘入从民国旧照中走出,一股久远优雅派,笑容不曾变过,嘴上夸:「未央,灵气逼人的小姑娘,果然人如其名。」

未央一怔,笑容僵在嘴边,未央,未央不就是没得完,原来我长得没完没了。

程景行又瞪她,更凶狠。

但分明眼底含笑,给一个眼色,未央就变怯怯,低下头,伏低做小,害羞得说不出话来。

程兰静果然好人,出来解围,「白兰不要管她,乡下野地里来的女孩子,没见过世面,话都讲不全的。」

白兰仍是笑,「不碍的。我是她这么大年纪,也不爱说话。」

程兰静好配合,一记冷眼扫过来,回去又是谄媚脸孔,「你怎么拿自己跟她比,谁不知道你娴静,出了名的才女。」

白兰面上微红,回敬,「大姐不要这样夸大。」

程景行陪坐,默默听他们谈天夸耀。烟盒拿出来,想抽,最终扔在茶几上,一会电话来,絮絮叨叨谈公事。

白兰安安静静听着,时不时答上几句,眼睛却是没有离开过程景行。

未央偏着头思考,程景行除了家世钱财,外加一副好皮囊,还有什么好处。

不过,也不需要别的优点了。

宋远东拉她手腕,原来这闲人也在,大大方方带她坐程景行对面沙发,硬拉着两人挤一处,偷偷摸摸咬耳朵,「诺诺好不好?」

未央问:「白兰是谁?」

宋远东挑眉:「你先答我。」

未央勾唇:「是舅妈?居然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