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2 / 2)

括羽眉目一厉,双刃又出。忽的长袖袭来,他收手未及,将那管空空衣袖划作碎片,若飞蝶飘落。

面前的手掌握着他手中锋利冰刃,刃尖抵着那人的胸口,殷红鲜血顺着冰脊滑下,未几凝固成赤艳冰珠。

「括羽,既然你决意离开,那么冲早会沙场上见。不如今日便做个了断。」

括羽眸中澜起千丈,双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握着冰刃的手由青转白,猛然间悲绝长啸,声声入云,手中冰刃尽成齑粉。

背后猛然一掌拍下,一枚长针贯入他的身体,括羽困兽般怒吼一声,起手反击,却被八英死死制住,莫飞飞疚然道:「对不住了!括羽!」手起针落,又将两枚长针封入括羽体内。

括羽额际青筋根根暴起,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莫家的灵枢九针,三花封穴鬼神莫解。

莫飞飞万分自责地劝道:「你莫要运力,运力只会令长针循着经脉游走,剧痛难忍。」

括羽剧喘数声,目有血色,嘴唇张了两张,莫飞飞附耳去听,才听见他说的是:

「我只求速死。」

大年初三。

夜色浓,皇宫处处大红灯笼高挂,松柏积雪,银装素裹。璀璨华灯照耀之下,更是美得大气磅礴。

只是这喜庆因为少了人气儿,显得十分冷清。

叶轻缓步踏过积雪,那咯吱咯吱的声音在空旷的宫阁之间,显得异常清晰。

「公公,皇上现在还在殿中?」

「是啊……自一大早儿就在。皇后娘娘来看过了,皇上说还有些政事要处理……叶大人,你也好好劝劝皇上吧,可别刚一开年,就累坏了身子。」

叶轻点了点头。

一盏孤灯刻画出那人略显孤寂的剪影。

殿中没有燃火,竟是十分寒冷。

「还是不肯进食?」

「是。臣命人强灌了些水。」

「左钧直的下落呢?」

「还在查。臣以为没有出城。」

沉沉的一声长叹穿透了殿中漠漠夜色。

「 一失俱失 ……」呓语般喃喃了一声,「……为何一定要让朕做个孤家寡人?」

叶轻皱了皱眉,道:「不若臣加强盘查,找出左钧直,或许他还能有求生之意。」

「不必了。」明严挥手道,「……他到底姓了朱。」目中现出决绝之意。

「明日,杀。」

叶轻凝眉看着石床上重重锁链之下一动不动的人形,眸中闪着些难言的幽光。

诏狱,皇帝直属、朝廷要犯下狱之所。

诏狱是狱中之狱,这一间囚室,却又是囚中之囚。

墙壁厚重巨石之外,又有极厚的一层铁板。

据说这是郢京中最安全的地方,十门大炮都轰不破。

铁壁上拖出根根斧斫不断金刚锁链,将那囚犯的双手、双脚全都锁住,只容囚犯在室中行走,连囚门都无法接近。

「括羽,皇上命我带了位御医来瞧瞧你。」

床上人仍是一动不动,彷佛都没有呼吸。

佝偻着腰的御医蹒跚地走过去,道:「麻烦公子伸手出来。」声音苍老,还带着浓浓的南越口音。

或许是听见了熟悉的乡音,床上人微微颤了一下,但很快又不再动。

叶轻挥手,带着众狱吏退出了囚室,带上了厚厚铁门。

老御医放下了药匣,坐到床边,手指落上床上人被金刚锁抆得伤痕累累的手腕,颤抖着抚了上去。

床上人看似奄奄一息,被这老御医一触之下,手掌遽翻卡住他的手腕,铁链哗哗作响,另一手掐上了他的脖颈。

老御医微笑着,用南越语道:「第二次了,你就这样碰不得?」

秀气的眉,清暖的眼,看着是柔弱的模样,却永远有令人惊讶的坚持和执着。

「姐——」括羽看向墙边,那个窥孔已经被左钧直用药匣挡住,然而声音却无法彻底阻断,难怪她要变音,用南越语同她说话。繁楼教会了她许多东西。

左钧直定定地看着他。才三日,却好像瘦了一大圈。眼中失去了往昔的神采,面色蜡黄,唇上和下巴上刺出了青青的胡茬。浑身的精气神都彷佛被抽走,再也没了往日的活力。

过去的括羽,总是和长生一样蹿来蹿去,闹腾得她两眼发花,总是说说笑笑逗她开心,似乎永远都没有忧愁。

倘是……倘是……他一直都不知道,那样多好?

左钧直心如刀绞,却不想再哭给他看。看叶轻的意思,皇帝已经不想留他性命了。

或许现在,就是他们的最后一次相会。

左钧直强打笑颜,倒给他一杯清水,打量着四周道:「算起来,我坐过两次牢了。第一次只有稻草、老鼠和馊粥。第二次总算是有资格来诏狱了,但是比起你这待遇,还是差了好远。」

括羽没有拒绝,默然喝了水,问道:「叶轻给了你多长时间?」

从来没有听他说过南越语,原来他说起乡音来,也是好听。听女帝说,括羽刚入宫时,都不会说官话,总是被八英和鸾郡主嘲笑。可是一个月之后,他的官话便说得很好,三个月后,再也听不出任何乡音。

「至多三刻钟罢。」左钧直费力打诨,「这么短,你还要摆臭脸给我看吗?」

括羽道:「姐姐,你听我说,皇帝并无意杀你。你出去后,就忘记我吧,嫁人,生子,好好儿的过。」

左钧直闻言冷笑:「呸!你既然知道皇帝无意杀我,为何还要去劫法场?你根本就是不想活了是不是?又不想杀皇帝,又不能对不起父母族人,所以你就只求一死来解脱自己是不是?」

括羽默默了一会儿,低低道:「也没有。看到你之后,我其实很想和你一起走。」

「那为何又要绝食?」

括羽叹道:「只要我活着,就是皇帝的心结。我现在就是一个废人。与其这般苟活,不如死了干净。」

左钧直怒道:「那我呢?你死皮赖脸地贴着我,让我喜欢上了你,现在说扔下我就扔下了?」

括羽平淡如水的脸上终於一点点现出痛苦的神色,艰难道:「我不想……我想了好多年,以后要在院子里种很多六月柿,要养好几只小长生让它们施肥,什么时候饿了,就可以缠着你给我煮一碗面。我想和你生一堆的孩子,你可以继续写你的书,我带着他们摸爬滚打上山下水,编一支小小的『常胜军』……姐姐,我是个混蛋……你忘了我吧,你还是清清白白的,就当……就当我根本就没有回来,这几个月,你就当是做了一场梦一般……」

左钧直死死地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不知是他先拥抱,还是她先依附,唇舌相缠,厮磨不休。括羽紧紧按着她窄瘦的肩背压入怀中,手掌自她衣裳下摆滑进去,用力地揉捏她窍细柔软的腰肢和背胁蝶骨下的细腻肌肤,彷佛是要将她拆骨卸肉、碾碎成泥,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暖热的手掌和冰凉的铁链次第触碰在她的肌肤上,带起一阵阵冷热相交的触感,令她微微颤抖。然而密封心底的谋划却令她颤抖更甚。

一只手环抱着他的脖颈,另一只手半扯开衣领和襟口,微微地撑起了身子,半遮半掩的腴白胸口正呈在他面前。左钧直根本不敢垂头看自己的那副模样有多浪荡,只知道这刻意的勾引确实起了作用,他的火烫的唇印了上来,沿着那幽深沟壑攀爬更高,直至峰巅忽的张口含住,舌尖吮吸勾搅不止,还觉得不够,又用牙齿轻轻地咬弄。左钧直只觉得酥酥麻麻的异样感觉刹那间自脊椎下蹿上来,难耐地嗯了一声。这一声好似春日猫儿的娇音,令括羽愈发亢然起来。左钧直感觉到他的异常,强忍着羞意和周身酥软,咬着唇摸向他紧绷的腰腹,抽解开了他的下衣衣带,撩着袍子下摆爬了上去。

「嗯?姐姐?」括羽倏地握定了她的腰肢,不许她再动。左钧直羞得紧紧抱住他,却被他手上使劲儿推拒,「起来!」她慌不择地摇头,含含糊糊道:「我不动……我不动……」却一低头,嫩舌扫上他的耳后、脖颈,含住了他的喉结轻轻舔咬。一只手摸进了他的上衣,寻到了锐突一处现学现卖。她虽青涩,却也弄得括羽浑身都硬了,有些难忍地伸手去挡。

费尽心思只为这一个时机,反手一握,鼓足勇气坐了下去。

她和括羽都僵在了那一刻。

剧疼。

其实她也不知道对不对,但是这么疼,大约就是对了。

狠狠咬了唇,彻底地将他纳了进来。

括羽俊秀脸庞上尽是隐忍之色,额际鼻尖都渗出细密汗珠,死死地盯着左钧直几乎是半吼着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左钧直已经疼得眼中水涌成潮,浑身发颤,手指掐在他劲绷如铁的肩背上,抖着声音强辩道:「难道你不想要?反正木已成舟,你看着办吧!」

你看着办?

还一副大义凛然、「反正我就会这几招后面你自己来」的任君宰割的模样,真是恨得他牙根发痒。

她虽见过风月,写过风月,看似大胆无忌,可是她实际上有多规矩多保守,这么多年他再清楚不过。

可是自文渊阁初见,他就知道自己有多喜欢被她碰触和触碰她。裹着一张小太监和小弟弟的羊皮,他得手过很多次,每次都让他心中得意得想像小老鼠一样吱吱叫。待到两人表明了心意,他终於可以明目张胆地轻薄她,可他也知道她的底线在哪里,从不踰越。

天晓得她有多害臊——不过他也爱极了她的害臊。让她习惯他的亲昵已是用了很久,而让她主动亲吻他一下,更是得连哄带骗。

可是,这种时候,这种地方,这种有今日无明天的处境,她竟然傻里傻气地把自己给了他,彷佛是一次自暴自弃的绝望纪念。

这怎能不让他生气。

可是看到她疼得楚楚的样子,伏在他怀中柔弱不胜的暖玉身躯,他刻意麻木起来的身心又开始变软,心底对她的渴望又开始疯狂叫嚣。

他正在她里面。她柔软而又紧/窒地裹缠着他。好似浸在了热水里,热浪一波猛似一波地袭了过来。他急促地喘息,双手抚上她腻滑如脂的身子,寻了她的嘴唇亲吻,「还疼么?」

左钧直轻轻动了动,便又觉得他身子一阵僵。自然还是疼得钻心,但她更害怕时间久了令狱吏生疑,只盼着这一场折磨快些儿结束,便怯怯然摇头。

括羽轻托着她的腰臀和背,将她轻轻放倒在石床上。石头的凉意透过薄薄的毯子侵入她的肌肤,令她身子不自觉一缩。晶莹的汗珠自他鼻尖儿滴落在她雪白面颊上,他声音沙哑,溢着浓浓的慾望,「姐姐……你放松些……你这样绞着我,我也很疼……」

她闭着眼,深吸着气,尽力放软了身子去接纳他,却觉得他开始缓缓动作了起来,身下愈发被撑得胀痛无比,然而又开始发痒。他进来时她觉得酸疼难忍,可退出时,又是失却一切的空虚难耐。这两种强烈的感觉和情绪交织碰撞,让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淌了出来。

括羽见她又哭,冲疑着缓了动作,她勾下他的脖子泣不成声:「……我错了我错了……括羽……我太喜欢太喜欢你,不想你死啊……」

括羽一怔,恍然明白了她为何能来见他。

皇帝是打算要他死了。

所以叶轻放了她进来。她本想以此和他诀别,却发现她根本不想同他诀别。

他又何尝不是这样。

一次次地萌生死志,却一次次在见到她时一溃千里。

仇恨是苦,爱慾更是苦。

她这般美,这般好,一生一世、万生万世只合该为他一人占有,方才还说得出让她嫁人生子,现在才知根本无法容忍别人染指。

愈是爱,愈是恨。按着她的馨软将她钉死在石床上,一次次粗暴地贯穿她,看她疼得皱眉、死死地咬着唇不敢叫出声来,却绽出一身令大罗神仙都会动心的媚姿瑰色。死一般的快意起於电光石火,恣肆於怒海狂涛,他低吼了一声,激烈地撞击了数下,正要抽身而出,不料她抬腿伸手,将他死死绞住不放。

时机一瞬即逝。

竟然一连两次着了她的道。括羽终於是怒火冲天。

左钧直翻身下地整衣,却双腿一软跌倒在地,被括羽一把捞了起来。

「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还想给我留个后不成?」

左钧直挣开,跑到他无论如何够不到的角落,低垂了眉眼匆匆打理好衣裳和假妆,不敢多言去激怒那个已经扯着金刚链暴跳如雷的男人。

「不怀上便罢了,若真怀上,你不是找死吗!」

左钧直不敢多看他一眼,拎了药匣夺门而出。